花是艷麗的，她是歡樂與幸福的象徵。可是，世界上也有悲哀與憤怒的花，曾經在中國、在北京、在天安門前盛開，在億萬中國人民的心底盛開。她們有的比幸福之花還要艷麗，有的從外表看並不像花。但她們確實是花，是真正的花！現在，就讓我們邁開回憶的脚步，走向那難忘的1976年，走向天安門，去瞻仰她們的風姿吧！

　　花的世界

　　臨近清明，北京商店的櫃檯上連一張紙都不見了。“怎麽回事？難道竟然形勢大好到紙都没有了嗎？還是又有人在搞陰謀？”人們紛紛議論着，有的重重地嘆了口氣。這不，想給周總理做花算是吹啦。

　　可是一進4月，千奇百艷的花却圍遶着天安門廣場的英雄紀念碑盛開了。不到兩天的功夫，天安門前竟聳起了一座花山，漫出了一片花海，出現了一個驚心動魄的花的世界。單説紙花吧，就有白紙、彩紙、皺紋紙、金銀紙、複寫紙、玻璃紙、還有稿紙、日記本紙、小學生的作業簿紙，甚至還有描圖紙、綫譜紙、座標紙……一切可以摺叠的紙張都在這裏變成花出現了。

　　在她們身邊開放着塑料花、膠片花、絨花、絹花，還有許多盆栽的和從野外採來的鮮花。花的名目也是應有盡有，有清神俊骨的雛菊，有含露乍開的玉蘭，有晶瑩剔透的雪蓮，有灑脱淡雅的水仙……她們枝葉牽着枝葉，花瓣貼着花瓣，緊緊地擁抱着潔白的紀念碑，和周總理的遺像一起，迎着春寒傲然挺立，好像她們永遠也不會彎腰。可當人們悲痛的泪水澆到她們的身上時，她們也難過地低下了頭。這是花嗎？不，這是億萬人民再也壓抑不住的心潮，它終於冲破層層閘門，在這裏匯成一片汪洋了。

　　鋼鐵花

　　在清明前一天，奇迹般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鋼花圈。它像一個堅强的鋼甲鬥士，昂然地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全身閃爍着金屬的光輝。人們都懷着敬佩之情，默默地仰起頭。

　　人們知道：總理絶不會同意用這樣昂貴的代價製作花圈的。

　　花圈的中心是周總理的遺像，周圍是八朵銀白的菊花。那是用鋁箔製作的。它們向着總理伸出無數只顫抖的手臂，護着他的遺像。八朵銀菊，就是八億人民純潔的心。最外面的一層是78朵玫瑰，都是用鋼片做成的，閃着藍光。78朵玫瑰呀，象徵着我們的周總理留在漫長歷史中的78載閃光的春秋。

　　人們知道，總理是絶不會同意人民用這種方式、這樣昂貴的代價來紀念他的。可是敬愛的總理呵，您可知道，是“四人幫”逼的，他們不讓紀念您，他們收花圈，他們抓人，北京人民爲紀念您而流下的鮮血，難道不比這些花圈更昂貴千遍嗎？是的，總理！就是付出比這還要巨大的代價，我們也不惜一切的和他們鬥争到底！

　　這些神聖的花呀，都沉默着一言不發，微風拂過，仍然一絲聲音也没有，默默地有一種深沉的憤怒。

　　那一簇簇鋼的冰凌花，鐵的玫瑰花，它們都象徵着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慘淡的陽光打在那些鋼鐵的花瓣的邊緣上，被尖利的刃口反彈回來，射出刺眼的光芒。是呵，這每一個花瓣都是一把利刃，同時也是那高傲挺立的鬥士身上的嶙嶙鋼甲，它不容一個敵人走近，它無敵於天下。

　　蝶戀花

　　在起伏的花海里，有這樣一個花圈，它的中心是一只美麗的白蝴蝶，四周扎滿了火焰般的杜鵑花，紅白交映，分外醒目。遠遠一望。真好像是蝴蝶飛舞在花叢之中。

　　“蝶戀花”，人們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圍了上去。這時像雲絲一樣纏繞在花圈上的挽聯，隨着一陣清風高高飄起，七個渾厚的正楷字，像一道烏亮的閃電射進了大家的眼簾：我們懷念楊開慧。

　　人們的眼睛模糊了。他們面對着意味深長的“蝶戀花”，流下了兩行誠摯的眼泪。他們高仰起頭，去尋找那還没有昇起的月光……

　　不一會兒，這被稱作“蝶戀花”的花圈便被人們舉到了最顯眼的地方，好使人——每一個到廣場來的人都能够看到她。

　　這就是花，這就是“四五”之花。她並不是永遠開放，但是，每當中國人民需要她的時刻，她都會如期來臨。

　　原載《珞珈山》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