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8月11日電(作者汪毅夫)吴瀛濤《台灣民俗》(台灣衆文圖書公司,1975)謂:“笑話是民俗文學裏一個很突出的部門”。該書收録的民間笑話有部分涉及科舉,如《肚子裏》:“一秀才爲考試,日夜苦讀。其妻看他這樣苦讀,有一次説:‘看你讀得這麽苦,好像似女人生産似的’。秀才向其妻曰:‘讀書確實比女人的生産還要苦啊’。妻質何故,秀才又答説:‘女人的生産,肚子裏已有孩子。可是我的肚子裏苦無一物’。”這笑話應該劃的重點是:“日夜苦讀”,“考試”時却“苦無一物”。秀才本已經歷童生試之縣試、府試和院試三階段的考試,三次經歷“考制義兩篇、試帖詩一篇”的艱難。制義又稱制藝、時藝、時文、四書文、八比文、八股文等,要求以規定的格式論述一段經義。制義之難根於題,考題往往是一句或一段話,應考者起碼當知其出處,當“肚子裏”有也。試帖詩又稱“賦得體”,考題也是一句或一段,應考者也當知其出處並從中“得某字”即得某字之韵,然後依規定的格式、用規定的韵來寫作。作爲在學生員,秀才還要接受每三年一次的歲試、每三年一次的科考,接着要面對比童生試更爲艱難的鄉試。《肚子裏》嘲笑秀才,秀才只能“寶寶心裏苦,寶寶不説”也。
台灣作家張大春《扶乩》也采録了有關科舉的笑話,其中一個説:“還有一年正逢大比,有父子二人恰巧都是生員,準備應考却没有幾分把握,父子倆於是一起去請鸞仙、問得失。鸞仙道士不憚詞費,却指點了一個曲曲折折的答案:‘速往南行,路遇瘋僧,問之不已,可决前程’。父子倆趕緊出門,認準了正南方,拔足狂奔而去。做兒子的年輕力壯脚程快,果然搶着追上個衣衫襤褸的和尚,問他話,也不答;擋他路,也不争。就是臉上一陣兒青,一陣兒紅,一陣兒白。看模樣的確是個瘋僧。老父還在二三裏外,做兒子的可等不及了,索性牽住瘋僧的袖子,苦纏不休,執意要問今科功名如何,究竟是老子能中?還是小子能中?還是父子俱中?那僧不堪其擾,終於迸出一句:‘日你娘個中啦’,駡完甩袖子便走,這科秋闈,那老子果然依言登榜,成了舉人。兒子才悟出瘋僧相駡之語究竟是什麽意思。”這笑話的笑點在於那句駡人的話。民間文學(民俗文學)時或涉及淫穢,采録者亦當照樣采録以供研究。但是,駡人的話辱及女性、辱及母親是不好的,對此當有明白的認知。
涉及科舉的笑話,不在科舉本身而在科舉周邊。作爲生存時長超千年的制度,我們對科舉制度不當一笑置之,而應該客觀、全面地看待和評價。須知,科舉不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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