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9月8日電(作者汪毅夫)我在中國評論新聞網寫了《許世英與閩省海疆、海外華僑》,言猶未盡,還想着“我來説兩句”呢(退休前經常參會,時或聽人發言以“我來説兩句”開頭,然後自然而然説了不止“兩句”也)。
請允許我從《裔乘》説起。《裔乘》(2012,漳州圖書館印)是明代閩人楊一葵的邊疆史著作。據介紹,“《裔乘》成書於明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裔,指邊遠的地方,古代稱四方極遠的地方爲四裔;乘,指史籍。顧名思義,《裔乘》即記述明代邊疆少數民族、周邊國家和地區狀况的歷史典籍。全書涉及的國家和地區總數達90個,中國邊疆少數民族25個。對於每一個國家、地區及民族情况,作者均簡述其歷史起源,和大致的地理方位,着重記載其與明朝之關係,如封賜、朝貢貿易、討伐等大事,對於與明朝交往頻繁的國家和少數民族地區,作者均在篇後附有簡要的評論”,全書乃據文獻整理編纂而成。《裔乘》涉及的國家和地區包括了海上毗鄰的國家和地區。從《裔乘》出發,我們可以得到如下系列認知:邊疆包括海疆;邊疆研究涉及邊疆地區、也涉及周邊國家和地區;海疆研究涉及海疆地區、也涉及海上毗鄰的國家和地區;閩人研究海疆的學術傳統由來久矣。
清代閩人林樹梅的《〈閩海握要圖〉説》是清代閩省海疆史研究的代表作。林樹梅的生父、養父均是福建水師軍官,他因而有隨船出洋,出没海上的經歷。林樹梅在閩、台海上,“港汊夷險,沙汕縈纖,輒手自記”,遂成《閩海握要圖》並附《〈閩海握要圖〉説》,分《海道説》《巡哨説》《占測説》《戰艦説》和《捕盗説》。在我看來,不同於楊一葵做的文獻整理,也不是在海疆陸地上做的田野調查,林樹梅做的乃是海上的“田野調查”,《〈閩海握要圖〉説》乃是閩、台海上的“田野調查”報告。
1915年,福建巡按使許世英的閩海巡視實際上是閩省海疆的田野調查。出於官員的立場和學者的興趣,許世英加重了社會調查和現狀調查的份量,爲民國時期的閩省海疆研究做了很好的示範。應該指出,許世英於閩海巡視過程寫的許多詩並未收於《閩海巡記》,如刊登於《暨南雜誌》1915年第3期的《觀崖石》詩曰:“纍累崖石拱孤台,白狗金鷄自抱回。况有精兵嫻水戰,豈教小寇渡江來。登高一嘯思何極,往事追尋太可哀。最喜郊原新雨足,秧畦芊隴畫圖開”;《三都月夜》詩曰:“正是微風生水面,相看滿月吐山頭。峰高白鶴明於晝,潮漲飛鸞凉似秋。萬姓瘡痍經喪亂,百年涕泪總離愁。只今滄海多群盗,莫使蛟龍不自謀”。這些詩有海的因素,可以稱爲海疆詩,可以同邊塞詩媲美。1926年,厦門大學國學研究院的研究成果(如《中世紀之泉州》等)和研究計劃(如《倭寇侵擾中國史(倭寇與福建)》等),則提高了民國時期閩省海疆史研究的水準和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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