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岫陷入了沉思。
他簡短的話似一錘重鼓,震撼了她的心靈,這是農民智慧的鼓點,是農民智慧變化的聲浪。
她似乎感觸到這變化的脈搏,一種强力的轉動。
池紅的話又在她腦海里滚動,這是改革開放農民的智慧啊!
她沉思,沉思着……
她感到在草根層裏沉思的深沉與愉悦!
這時候,青牯走進來。
他要給易天樂説點什麽,看見劉岫在坐着,便不再開口了。
“有客人在!”他不認識劉岫,問道。
“劉研究員,好朋友。”李會答道。
他聽了就不再開口了。
“今天你們學習什麽題目?”李會知道今天是學習日。見有客人,他不敢開口。
他眨眨眼晴,説:“金飯碗的故事。”
“我知道了,没什麽新鮮的!”李會説。
他忙説:“這是個新版本!”
在旁的劉岫聽得頗感興趣,便説:“我可以聽嗎?”
“不是有客人來訪嗎?改期學習是了。”易天樂説。
“你能説説這金飯碗的内容嗎?我請求。”她認真地説。
易天樂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就朝青牯點點頭示意。
青牯便講述故事的簡介。
農民曾捧着土地這個金飯碗乞食。土地是農民集體所有,集體是虚擬的,下來的個人也是虚擬的,土地入市,金飯碗歸股份公司了,股份公司是個實體,量化到股東個人也是個實體,實現了土地市場化,資本化。這樣農民有可能平等地講話了……
“這個故事太深刻了,也明白極了!”劉岫贊道:“這是你説的嗎?”
這是他們對李屋圍金融經濟廣場的總結。她記起池紅給他説過,羅岡村有個英國經濟學碩士,這回竟對上號了。
他笑了笑説:“是我的老師説的!”
“他是……”
“易天樂!”李會笑出聲來。
劉岫坦然地朝他説:“你的窮人經濟學!”
“哪裏哪裏,説不上哩!我只是對中國特色感興趣!”易天樂急忙解釋道。
她想了想才又説:“你談談當前的問題可以嗎?”
易天樂大大方方地説:“拆鐵皮屋起風潮了,這風潮不正。因爲鐵皮屋多數是在天台上臨時搭架起的鐵皮屋頂的房子,屬違建,有不安全危險,應予拆除。但房子裏住有人,得安置好了住户才能拆除。我看可以解决好的。”
她點點頭,覺得他説得很理智,很有人情味。看來易天樂並不是個很難合作的人。
她感到興趣,很想多聽聽對她來説是陌生的聲音。她提出下去家訪,多聽點民聲。
這樣,李會便陪她下去走走,體察民情。
到了芹嫂家。芹嫂是當年引路知青何静江過河逃港的勇者,給何静江一條生路。當年的女青年如今已是徐娘半老,風韶猶存。她正好穿上衣服,準備出門到村會所玩麻將去。
見了李會她倆,她不見外,坦然地説:“走吧,邊行邊説,看打麻將去!”
來到村會所,人客不少。唯獨三張麻將枱都搬到了村南邊的大榕樹下,那兒風凉水冷,清爽得很。
她拉往李會的手,邊走邊説,談笑風生,風趣依然,一點也不見老。只是提及轉地運動,她禁不住臉色一沉,駡了起來。説這是一場斷子絶孫的缺德運動,怎麽可以這樣剥奪農民呢!一氣之下便粒聲不説了……
榕樹下人聲嘈雜,東西南北中發白之戰正在鬥得性起。三桌麻將枱圍滿了三圍人群,好熱鬧。
她三人也凑熱鬧的圍了上來。
“我打紅中。”有人喊道。
“我也打紅中。”第二人出牌。
“我打死紅中。”第三人重重地出牌。
“我打絶紅中。”第四人説。
四條紅中躺在桌板正中,直挺地躺着。突然,人們一齊拍着手笑,打絶了紅中,打絶了紅中……
李會聽了,有點難爲情地低下了頭。唉!
這些人一點兒也不留面子,喉嚨嚎得多響就嚎多響。
她望了身旁的劉岫一眼,只見她依然安静地看着桌面上的牌,躺着的紅中。聽了不絶的歡喊聲,她才頓悟過來。打紅中,打死紅中,這不是在打駡吕洪鐘嗎?是在咒駡吕洪鐘啊!
她心跳了,急劇地顫抖着。她低下頭,然後回轉身走了。
李會急忙地扶住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
這是民心民意民聲民情!
她身邊不絶地響起了中國幾千年來的一道古訓:得民心者得天下!
失民心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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