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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二十七

  古廣下去西片駐點,難度不小。

  首先碰到的是兩只蠻牛。王一凡和付泰昌。王一凡智勇雙全,不易對付;付泰昌横冲直撞,不好駕御。當然,古廣很熟悉他倆的性格,畢竟是老領導,在他們村子都蹲過點,做過“三同”。然而,今非昔比,彼此都長進了,經歷過改革開放的風風雨雨。尤其這場轉地運動的磨練,更何况,他倆都領教過副市長的奇經妙算,心有餘悸也富有警惕。

  從參加金融中心廣場開工典禮回來,他倆就準備好迎接這場轉地運動了。

  這回開工典禮,對他倆來説收穫巨大。三條漢子難得有機會坐在一起暢談,開懷大飲。

  易天樂,王一凡,付泰昌這三條漢子,不知不覺,在村民眼裏,成了轉地運動的三棵鬆樹,擋事的鬆樹,可人們從未見過他們三人在一起飲茶過。這一回終於是有目共睹了。

  聊天談話間,少不免對易天樂的耕樓表示欣賞,更是衷心的感謝。

  王一凡説:“你天樂哥的兩大杰作可説是功德無量的。”

  “何以見得!”付泰昌問。

  王一凡看過《窮人經濟學》,對易天樂是有一定認識的,認爲他是個有學問的人,是個可信賴的朋友。他説:

  “依我看,羅岡商業廣場是聲東擊西,躲躲閃閃的遊擊戰,成功了。金融中心廣場是土地入市,擺開架勢的陣地戰,也成功了。這就是耕樓的戰史,兩仗皆捷。”

  付泰昌一拍大腿道:“説得好,事實就是這樣!下來輪到我們金田村和梧村了,這又是個什麽戰呢?”他擔心下來是個什麽局勢場面,無論如何都得聽聽這兩位老兄的高見。

  倆人都不若而同地望着易天樂。

  只見易天樂少見的沉吟了一會兒,才問非所答地説:“你,王一凡少説了一條重要的經驗,金田村的麻雀戰!”

  王一凡聽了愣了一下,隨即又頓悟地大笑了起來説:“你真不簡單,易天樂就是易天樂啊!”

  事情是這樣的。金田村的土地一半在圩上,一半在圩邊。當年圩鎮很小,也很荒凉,改革開放後才有所發展。在圩上要建一條街,叫金田街,因要徵用金田村的土地而命名,征地補償當然是很低的了。王一凡便苦想苦思了好久。最後定了個規矩,征地補償可接受,但建成的房屋第一底層和第二層,都屬金田村所有。當時的開發商大多是中小開發商,建的房子也是不具規模的,一節一節的連接下去,就似山羊拉屎,濕濕碎碎。斷斷續續也建成一條街了,似模似樣。三年後,有兩條高速公路經過,鬆金圩天然地成了一個交通樞紐,經濟發展了,人氣也旺了,一路發達。這一來,王一凡屬下的鋪位都成了黄金鋪位,寸土寸金了。金田村從此摇身一變,成了黄金鋪地,富甲一方的金村了。萬元户,十萬元户、百萬元户,不計其數。這一步棋出奇制勝,足見王一凡的智勇雙全。要知道,從一個偏僻的荒凉的小圩村要發達起來是不容易的,但王一凡做到了。

  然而,由於地方偏僻金田村的鋪位故事,並未引起人們的注意。但易天樂注意了,也研究了,這的確是值得重視的窮人致富的一個範例。這就是智勇雙全的王一凡之所以敬重天樂哥的原因。

  易天樂很少受到對方的恭維,忙説:“這有什麽,你在台上我燒香,功勞是你的!”王一凡倒變得認真起來,説“請問我金田村下來該如何應對?”

  他想了想才説:“一團亂麻,我還理不清楚哩!”

  在旁的付泰昌聽得不耐煩了,説:“那先説説我梧村的,給個錦囊用用好嗎?”

  易天樂没多想便開口道:“你一條大牛二萬五千畝荔枝園,是大頭呀!不用説,干的很可能是殲滅戰!”

  “殲滅戰!誰殲滅誰?”付泰昌幾乎喊了起來。

  “那就看你自己了!“王一凡忍不住補上了一句。

  看樣子,他説話的語氣是傾向易天樂的。付泰昌也一下子的愣了,他弄不明白這殲滅的意思,這殲滅的深遠意義!

  這時候,易天樂拍拍他的肩膀説:“付泰昌,這全是紙上談兵,閒聊!你不要計較。”

  “老兄,你説的一字一句我都記在心上。放心,誰殲滅誰看這一回了。”付泰昌依然是信心足足的。

  他望見身旁的王一凡不停地雙脚踏地,不知他脚底沾了點什麽,給螞蟻跟上了。”你説,王一凡,你金田村干的是運動戰,這是你的拿手好戲!”

  “哦!有點道理,有啓發。”他没想到對方嘴里居然會吐出這樣的警句。其實,金田村黄金鋪位的發達,也有運動戰的成分。城郊不同城中心,有個地緣的差别,級差的區别。

  他望了易天樂一眼,看看此兄的高見。

  “有水平,有見地。!”他實在地稱贊了付泰昌一番,認爲他是入行了,懂得耕樓的門路。

  他接着説:“我想你王一凡這個人深謀遠慮,手上土地又多,有足够的本錢,又有黄金鋪位墊底,不差錢。你呀,很可能要打持久戰,你有這個能耐!”

  “哪裏哪裏,運動好,持久也好,我都聽你易天樂的。”王一凡連忙説。這也是他的真心話。

  其實,這三條漢子是農村的三個大户,羅岡商業廣場,黄金鋪一條街,萬畝荔枝園都是摇錢樹,不差錢。按理説,他們用不着花心機費力氣,爲區區的轉地補償斤斤計較,不遺餘力。他們是窮革命也是富革命,求個平等公道,爲的是共同富裕。窮人經濟學的中心宗旨是共同富裕,起脚點是共同富裕,落脚點是共同富裕,共同富裕增值。這一點把他們都扭在一起了,把民心都扭在一起了。

  他倆在等着古廣副市長的到來。

  古廣是只老雀,他不會輕易地闖禁區的。

  他清楚自己在金地村有過節,説不上深仇大恨,但可算是民憤頗大了。因此,在權衡得失之後,他選擇後退一步,海闊天空。

  他坐在上面,由鎮委書記餘丙佳下去駐村。這一來就妥當了,進退自如了。

  餘丙佳是個老鎮委書記。出身窮苦,自幼喪父,由寡母婆母親一手帶大。他是個孝子,自去年母親因病雙目失明之後,便讓媳婦辭職回家伺候母親去了。有這樣一個忠誠的老書記下來,金田村真是遇着貴人了。

  王一凡心裏的一塊石頭也就放下來了。

  果然,餘丙佳下來秉公辦事,聆聽村民的意見。

  王一凡先介紹青牯,説是金田村的法律顧問。他一聽便閉起雙目説:“新鮮,新鮮,村也有法律顧問了!”停了一下才又説:“你是由羅岡村到李屋圍來的,穿村過巷,不簡單呀!還經過英國倫敦的洗禮,有洋墨水,來我這裏來頭不小呀!歡迎歡迎!”

  幾句話説得青牯滿面通紅,好不自在。這老書記真不簡單。他心裏一顫,肅然起敬,真不敢小看這位老書記了。

  “王一凡,看看你轉地的計劃安排。你説説,給你一個鐘頭講够不够?”

  “够了,有多了,佳叔好!”王一凡忙答道。鎮上人們都習慣稱他丙佳爲佳叔。既親切又順口。

  王一凡有條有理地列出了三條計劃:

  一是認爲轉地運動不合法。憲法上没有轉地的條文,城市化也没轉地的規定。至於土地管理法第二條五項規定的轉地是指征地的,不適用於城市化;

  二是轉地合同應經過全村人同意通過纔可以簽定;

  三是有關法律事宜一律由本村法律顧問方青牯先生處理,他全權代表本村,處理一切法律事宜。

  這三條是經過村民代表大會討論制定,後又經過村民大會討論一致通過的。

  佳叔聽了,問道:“就這麽簡單,三條!”

  “不簡單了。”青牯説。

  “人細鬼大,村小菩薩多,是不簡單!”佳叔終於笑了。

  他感到農民一旦有文化有知識就完全不同了。你看,這計劃是百分之百地講法律,依法行事。這無疑是他們在轉地運動的博弈總結,很精練,也很實用。佳叔爲人實在直爽,口直心快的説:

  “我看可以了,就這樣的做就是了。”他的話一點也不像是鎮委書記説的,倒是十足的金田村人説的話。

  “佳叔辦事就是够痛快。”王一凡忙説。

  這三條,都是最重要的。佳叔權衡一下,一、三條是屬上頭管的事,第二條最重要,最實打實的,屬我佳叔管的。那他就要管了。

  “你們準備一下,開個村民大會,讓大家正式定個决議,何時轉地?我説的是正式决議,要有個像樣的儀式,明白嗎?”他認真地説。

  “明白,是個正式的决議,正式的儀式。”王一凡答道。他是明白領導的意思的。佳叔是一心爲農民的好書記。

  行程就這樣的定了下來。

  明明白白的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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