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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第五節 坎市“打新婚”

  每年的農曆正月十一日,永定坎市鎮有“萬丁之衆”的盧姓人“打新婚”,十分熱鬧。這一天,毗鄰坎市各村的人來凑熱鬧的特别多。北自高陂、虎崗,南自撫市、龍潭,東自培豐、田地,西自堂堡、合溪,來坎市做客的,真是成千上萬。他們的衣着入時,五顔六色,流光溢彩,讓人目不暇接。

  坎市人有好客的傳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照例,家家備了佳肴美酒,掃榻以待。尤其是庵排片的鄉親,因地處“打新婚”的近水樓台,少的二三桌,多的七八桌甚至更多;客人多,主人更高興,即使再累也心甘情願。

  中午,客人們酒足飯飽之後,就紛紛趕往坎市東北隅的祠堂排去看“打新婚”了。只見庵排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香菸裊裊,銃砲連天。兩祠中間草坡凹陷處的“林婆太”墳場(没有墓頭的,俗稱“天葬地”)前,寬闊的布篷下6張八仙桌拼起的祭壇上,有座式宫燈、蠟燭台、精雕饌果盒、盆景、水仙花之類,還擺滿了牲儀、熟食、糕餅、糖果、蜜餞,有20多行,每行9盤,横縱筆直齊整。祭壇前的左右邊,各擺了一架猪羊。祭壇左右及前方的空曠地,小商品攤,冷飲攤及花燈攤,密密相連。

  下午2時許,喇叭、管弦齊奏,“新婚祭”開始了。主祭是上年的“新婚頭”(第一個結婚的後生),後面齊刷刷分行排列參加祭禮的,個個都是新郎官。以往,主祭的新婚頭,必須穿長衫馬褂大禮服以示嚴肅,現在時興西裝了。禮儀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進行。當銃砲聲響又起,他們正在向老祖宗頻頻跪拜時,忽然一個鳴鑼開道的人從左祠快步出來,後面兩個壯漢攙扶着一個“酒醉公”,滿臉通紅、似醉非醉、踉踉蹌蹌地緊緊跟着走來了。他身穿長袍,頭戴禮帽,帽沿下壓着一張神符般的“血紙”,右手擎起一根紙做的紅滚筒(俗稱“面棰”),上面寫着“早生貴子”四個字,樣子很滑稽。頓時場上水泄不通的人群騷動起來,你推我搡,左擠右插。“酒醉公”在林婆太墳前叩頭作揖並兜了一個小圈之後,繞過祭壇來到跪在祭壇前的主祭新郎官身旁,舉起“面棰”,對着新郎官,從左肩到右肩上下不停地滚“打”起來,而且口中念念有詞:“早(左)生貴子,又(右)生貴子。”接着又從他的背後脊梁自上而下滚“打”一遍,口念“雙生貴子”!旁邊看熱鬧的後生,個個捧腹大笑,俏皮的還會大聲附和一句:“今年打你,明年生子!”之後,“酒醉公”又揮舞着“面棰”朝着每一個參祭的新郎官一一“打”下去。有些新郎官不好意思,看到“酒醉公”來了,倏地爬起來鑽入旁邊人叢中去,誰知逃不了,不用“酒醉公”追趕,已被别人“抓”回來送去挨“打”了。這就更把衆人給逗樂了,嘻嘻哈哈大笑起來,整個場面喜氣騰騰。參加祭禮有50多位新郎官,足够把“酒醉公”累得氣喘吁吁了。

  與“酒醉公”打新郎官同時,五六個辦事後生把幾籮筐的鞭砲搬到林婆太地墳上頭,幾串幾串聯起來不斷燃放。震耳欲聾的聲響把“打新婚”推向高潮。經過約莫兩小時的折騰,“打新婚”活動才告結束,似乎人們的精神享受得到了滿足,黑壓壓的人群才慢慢散去。

  坎市人“打新婚”習俗由來已久,大約有500年曆史。它的來歷,口頭流傳着這樣的説法:五世祖林婆太生前爲人慈祥和善,平日很愛跟孩子們在一起,並看他們嬉戲。因此,臨終時特意囑咐,以後掃祭時要讓她再看到孩子們嬉戲的場面。後來子孫們便借每年一度的“新婚祭”,模仿《二十四孝》中老萊子“戲彩娱親”的故事,搞起一個“打新婚”的活報劇來,讓老祖宗高興高興,以表真誠的孝義,祭祖時又增添了許多歡樂氣氛。

  其實,“打新婚”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圖吉利。過去,人們羡慕並祈求“三多”:多福、多壽、多男子。青年男女結婚後,首先盼的是早早生個兒子。因此,在“新婚祭”場中,讓“酒醉公”手持的“早生貴子”面棰“打”一下,那是很吉利的,討個好彩。這個“酒醉公”雖是“丑角”,却不是誰都可以充任的。他必須是年高德劭、子孫滿堂,而且是夫婦倆健在的長者,即“多福、多壽、多男子”之人。所謂“打”新婚,其實只是將“早生貴子”面棰,往新婚者身上輕輕滚動幾下而已。

  再者,過去親友難得有個相聚的機會,“打新婚”爲會親訪友提供了一個時機,藉以交流、聯絡感情。因此,它又是親友間溝通感情的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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