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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香路 千年流芳

  三平朝聖古道,民間稱作香路,是唐會昌滅佛之際,漳州開元寺高僧義中大德率徒一路追踪樟樹花溯溪而上,到達九層岩,草創三平寺,繼續傳法的途徑。這一路跋涉的山路,後形成信衆朝聖之路。

  舍身傳法覓樟林

  唐會昌五年(845年)四月,唐武宗詔令全國範圍内展開全面毁佛運動。僧尼不論有牒或無牒,皆令還俗;一切寺廟全部摧毁;所有廢寺的銅像、鐘磬悉交鹽鐵使銷熔鑄錢,鐵交本州鑄爲農具。八月,宣佈滅佛結果:“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餘所,還俗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人,收充兩税户;拆招提、蘭若四萬餘所,收膏腴上田數千萬頃,收奴婢爲兩税户十五萬人。”(見《武宗本紀》,《舊唐書》卷十八)。義中和尚就是在這一年離開芝山開元寺,率領堅持傳法的一衆僧徒,遁入九層岩草創三平寺的。不可思議的是,唐武宗在滅佛當年即暴亡。唐大中元年(公元846年),宣宗即位,大赦天下,宣宗“乃下詔有會昌中靈山、古迹、招提棄廢之地,並令復之,委長吏擇僧之高行者居焉”。宣宗采取一系列果斷措施,迅速糾正武宗滅佛的不良後果。大中三年(849年),漳州刺史鄭薰奏請朝廷,爲褒揚義中和尚矢志傳法的修行,准予“廣濟禪師”的封號。邀請義中和尚回開元寺主持重建工程,並重振弘法道場。鄭薰往返三平寺的路徑同樣是當年義中和尚開創三平之路,鄭薰在三平寺前與義中尚徹夜長談,留下一斷佳話,後人就地建侍郎亭紀念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夜談。

  當年,義中和尚師徒一行出漳城南門過南橋,沿西南驛上了山路,途中在取溪水時,聞到濃郁香芳氣息,抬頭一望,看見溪流漂灑密集的樟樹花,師徒一致視爲“吉祥之相”。一隊人馬便溯溪而上,經過“三險三平”,終於見到大片樟樹林,東連大伯山,西有九層岩,南接百丈漈,令人有“豁然勝概”之感。義中和尚便駐錫此地,創建宏法道場,因“三險三平乃造其嵿”,因此命名三平寺。寺中祖師殿懸掛“樟花獻瑞”堂匾,即源於“樟花倒流”的典故。

  朝聖香路彌餘芳

  自唐代起,義中和尚從漳州城南郊至三平寺的路徑成爲信徒徒步朝聖的香路以來。香路上徒步朝聖的隊伍在每年除夕都如期出發,至次日黎明到達三平寺。這樣的信俗未曾中斷,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香路沿綫來自漳州(龍溪)、平和、南靖、漳浦、海澄的香客依次匯入朝聖行列,約每一柱香的間距修有小廟或路亭,供朝聖信衆歇脚續香。因拓建公路,古道上風景名勝遭到毁除,路亭廟宇也有略减,僥幸保存下來的路廟有南天門土地亭廟、淡田觀音廟、三叠石公媽廟、龍嶺(分路亭)伽藍爺廟、坪(澎)水祖師廟、侍者公嶺大歇亭廟等。每座亭廟都有精彩的故事或神奇的傳説。香客遊人一路走來,猶如在體驗祖師公當年矢志傳法的堅毅雄心。

  一九二九年農曆正月初一,葉教授和弟弟親歷跟隨香陣徒步進香的過程,並寫下回憶文章《三坪寺進香記》。按貫例加入香陣之前須食素一天,出發前先在家中焚香,出家門時要鳴砲三響,香陣全程手持燃香,魚貫而行,香客在往返全程食素。人數較多的香陣還要配一名挑夫,挑着香擔隨行,備足香燭等祭品,即時提供祭儀物資補給。沿途風景名勝有烘爐崎、馬尾絲崎、翁仔上天嶺、侍者公嶺,現今名勝景點大多消失不見,但途中的小廟大多保存下來。在拓建公路之前,在正月朝聖高峰期,每座廟旁都有粥攤供香客補給,現古道拓寬因開公路,香客只在正月才組隊進香,沿途各座廟邊的粥攤也隨之消失。近年沿途小廟多有修葺或擴建,下文稍作簡介:

  南天門土地公廟,廟不大,石供案桌沿鎸有銘文“道光拾伍年仲夏可日 龍溪縣躍鯉村怡德堂太學生黄上達重興”,廟前有拜亭,爲香客上山進香的首個歇因(休息)點。

  淡田觀音廟,亦稱淡田佛祖廟,主祀觀音菩薩。面闊三間,單進,硬山頂,廟前是寬廣的平地,並立有重修捐金碑碑墻。

  叠石庵,亦稱三聖公廟,廟單間小室,後有三片天然岩石壘叠,墻頭牌鎸楹聯:“叠成三階通天道,石化王像千古威。”當地的傳統民俗每逢廟慶日,信衆以騾馬馱神像的方式舉行輿神巡境,獨具特色。

  龍嶺伽藍爺廟,單間廟宇,前有拜亭。廟選址歧路口,另一路是來自程溪方向的漳浦、海澄香客,各路香陣在此匯合,因此亦稱分路亭伽藍爺。近期重建廟宇,規制保持原樣,廟前拓寬大片停車場。

  坪(澎)水祖師廟,據村民介紹,坪(澎)水祖師廟原建於半山腰,上世紀下半葉曾移至山脚下路邊暫時安置,近期在原址重建,規制爲面闊三間,進深三間,三重檐歇山頂,正門懸“澎水廣惠祖師公”匾,澎水,當地村名,亦寫作坪水,廣惠祖師即清水祖師。

  侍者公嶺大歇亭廟,香隊進香陣進香途中最後一處歇困(休息)點。侍者公嶺巔的侍者公廟,單間廟室,主祀侍者公,廟前有亭,稱大歇亭。亭柱原有楹聯“三坪分鎮神威顯赫,峻嶺稱尊廟貌巍峨”,現鎸柱聯“道接三平分鎮侍者,亭當十裏以憇行人”。廟右有碑墻,其中清干降辛卯年(1771年)古碑,碑額《重建大歇亭廟宇》,緣首太學生林廷潘捐銀二十四大員。

  侍者公廟的由來有民間傳説,當年山民爲義中大德建寺院,工程接近尾聲,只缺寶蓋(藻井),侍者得祖師功力,下山得到寶蓋後一路馱回三平,到侍者公嶺嵿頂,侍者放下寶蓋暫作歇息,不想路人見到寶蓋便頂禮膜拜,侍者由此沾光亦享受祀禮,由此而有了侍者公廟,此山嶺便以侍者公爲名,侍者公馱送寶蓋的民間故事,與現存三平寺的干降二十三年《重興三平寺碑記》中“默使神運寶蓋”之語相映襯,令人回味無窮。

  大歇亭既是進香朝聖之旅的最後一個歇脚點,同時又距三平寺這一聖地最近的一站。香客至此,朝聖謁拜祖師公的宏願拉開了序幕,進入侍者公廟焚香向侍者報到,在衆香客的心目中不約而同地演繹成是朝聖三平寺晋獻頭柱香的信俗。

  慈懷廣濟拓坦途

  千年以來,朝聖香客在香路來回跋涉之間,心中不禁連連感嘆:三平祖師以其堅定的信念,慈悲的胸懷,睿智的思想,超然的境界,三種布施皆遍,十方受惠如響。祖師由僧而神,順乎天理人心,善哉!

  可以説,侍者公廟及其香路沿綫的路亭廟庵,歷史脈絡清晰,朝聖信俗一千多年來傳承有序,其歷史文化内涵,與三平寺的歷史水乳交融,二者共同搆造了三平祖師文化的物質文化遺産和非物質文化遺産。這一經典故迹,若加以理智的開發龢利用,如修復幸存下來的爲數不多的溪澗步行小道、石階磴道,盡可能地恢復香路的古檏風貌,讓香路重新焕發昔日的榮光,吸引更多的香客乃至廣大的户外愛好者,加入朝聖之旅。再者,可將沿途的風景名勝百丈漈、毛氏洞納入香路的綫路,以豐富户外旅行人文化内涵。最迫切的是,盡快打通朝聖古道(盤山公路)最後一公里,讓四面八方的香客和遊客暢通無阻地來往。如能做到這樣,對普及祖師歷史文化知識,弘揚祖師廣濟衆生的情懷,具有最直觀、最具相、最感人的效應。

  我們必須清醒認識到的是:朝聖香路是祖師公饋贈給我們的一份珍貴財富,也是弘揚廣濟祖師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載體,值得珍惜倍加愛護。

  附:《重興三平寺碑記》(干降二十三年)碑文

  重興三平寺碑記

  三平寺者,漳之勝刹也。峰巒羅聳,砂水環朝。郡志:“歷三險三平乃造其巔,故以名寺。”唐以前,爲蛇虎□穴,毛侍縱其出没,未之有辟焉。寶曆間,法諱義中祖師隨父仕閩,出家於漳開元。以雲遊參大顛。師回居故址之卓□□。會昌五年,飛錫於此,化爲樟木。繼覓樟花倒流,先止九層岩,降服祟衆,默使神運寶蓋。不五日,鬼瓦造成殿塔。左生錫杖樹,右澎虎爬泉,東連大伯山,北聳仙人亭,西有九層岩,南接百丈漈。古鬆老檜,豁然勝概,皆師之佛法無邊使然也。時家侍郎諱沨公訪師,目睹其事,並集其序,厥後家少宰諱志道公爲之述其實,重勒其記雲。

  前大中三年,刺史鄭公諱薫,久欽師德,奏請敕賜廣濟禪師。宋尚書顔公諱師魯、明大學士林公諱釬暨鄉坤陳君諱天定、蔣君諱孟育、蔡君諱春及等後先重修。制匾制聯,無非驗師以贈師矣。迨靖尹張公諱倬卜雨,倏然而甘沛。國朝爵台黄公諱梧世禱,捷然而響應,此又師之歷有顯著者也!

  近因塔殿傾圮,嫡派住僧啓寅師告募重興。適欽命江南全省提督軍門黄公諱仕簡捐俸倡建,漳之紳衿士庶,樂襄義舉。琢石换木,焕然巨觀者,皆啓寅維持之功。是前之重興大殿,今之董成塔殿、山門及東、西四十餘舍。可謂砥柱佛門,僧家之不多得也。第以師自開創以來,塔殿歷千餘載而一塵不染,香燈不熄者,則師之生前神化、身後感通。石鞏師謂半個聖人,亦於斯可見也。餘自志學之,年以逮,筮仕解組,踵知祖師之實迹。又念啓寅之苦心,爰因告竣之秋,爲之勒其事,以志不朽云爾。

  賜進士第出身承德郎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瑁山王材敬撰

  滄江馬鳴蟾亮採仝募

  吏部截選州同知林長桂篆額

  果堂陳應魁漢玉敬書

  歲進士即用州同知林長棟書丹

  住持僧明東啓寅募建

  干隆貳拾三年歲在戊寅桂月穀旦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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