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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三平祖師公信仰

  三平祖師公,俗名楊義中,農曆正月初六生於福唐(今福清市),祖籍陝西高陵,是唐代的高僧,曾爲三平當地人民造福,唐宣宗封他爲“廣濟大師”,後被民間尊奉爲“三平祖師公”。14歲時,義中隨父親到宋州(今泉州)當官,經過近二十年的遊歷,義中學有所成,在寶曆初年來到福建漳州推廣佛教,在三平真院擔任住持,弟子衆多。三平祖師公圓寂後,逐漸成爲閩南地區有較大影響的佛教神靈。

  一、三平祖師公信仰的由來

  (一)地理歷史因素

  福建位於我國東南沿海,食衣住及生産習俗、民間信仰深受温暖濕潤氣候和山海地形的影響。福建重叠的山脈,特别是武夷山和仙霞山,成爲人們交流的天然屏障,而且與中原相距遥遠,因此,在古代交通條件的限制下,中原人民較少進人這一地區。這對福建民間信仰的影響有以下兩點:首先,這樣的自然環境導致閩人對中原民間信仰的接受滯後,發展相對較晚。信仰主要集中在對自然神和動物的崇拜上。其次,福建在明清之前是相對安定的地區,很少卷入北方動盪的漩渦。中原民衆多次移居福建後,在安定的環境中相對穩定地保留了中原信仰的原型。

  由於福建境内山嶺衆多,瘴癘彌漫,毒蛇出没無常。漢人從中原遷入後,很多人難以適應,人們缺乏醫療,往年一旦瘟疫蔓延,屍首枕借,萬户蕭疏。這種惡劣神秘的自然界對居住於此的人民來説有着不可知的恐懼感, 很多人一旦生病就不得不向巫覡求助,因此,他們特别迷戀超人力的神鬼和巫術等。魏晋南北朝,北方漢族人南下入閩,在這樣的環境下,受到閩越族巫覡文化的影響很深。明清時期,巫覡文化在江南盛行,而江南地區又以福建和廣東信奉的人最多。只要一遇到瘟疫或疾病,家中婦女就會向巫覡邪神求助。由此,佛教逐漸走向世俗化,三平祖師公就是其中的主要代表之一。

  (二)品格因素

  三平祖師公生前以普度衆生爲宗旨,廣施善行、濟世救人,爲三平地區的民衆辦了許多好事。首先,把先進的農業生産技術,農具及桑麻耕織知識傳授給他們,並教會他們運用天文氣象知識,預測天氣變化,適時指導播種和耕作,徹底改變原始的耕作方法,促進當地農業生産的發展。其次,教育漢族和原住民要和睦相處,大力化解民族之間的矛盾,既對廣大民衆進行啓蒙、感化、皈依佛門,又慈悲爲懷,除危濟困,懲惡揚善,用智謀制服暴力事件,使民衆能够安居樂業。再次,三平山區的森林又深又潮濕,被一層瘴氣籠罩着。在緊急情况下,人們很難找到一個醫生,經常感到無助。此時,分散在城鄉之間的寺廟和宫殿成爲了人們緩解逆境和突發事件的場所。義中精通岐黄之術,熱心爲民衆治病,他辯證施治,對症下藥,治癒了許多病人,還傳播了醫術醫方。最後,義中初進三平,除安置好帶來的僧衆外,又陸續收容逃難而來的僧衆300多人。爲求自身生存與發展,他帶領僧衆開墾荒地,自力更生解决僧衆的糧食供應。祖師公從人到神的轉變完全由民衆的需求所驅動,他們希望他崇高的美德和幫助有需要的人的行爲能繼續下去,甚至更有效地保佑他們。

  (三)神話因素

  三平寺中現存的《三平山廣濟大師行録》(簡稱《行録》)碑,記叙義中卓錫三平,百丈神通、制服山鬼建三平寺的經過。這些充滿神話色彩的記載,繪聲繪色,形象生動,令人驚奇。此外,三平地區還廣泛流傳着祖師公“智擒毛氏”、“分鎮初華” 、“惡溪驅鰐”、“閉洞鎮妖”的民間故事。種種神話傳説將義中成爲一位降妖除魔、“禱者往輒應”的神靈。明清時期,義中禪師進一步被演化成佛教俗神,種種神話傳説增强了義中禪師的影響力,極大促進三平祖師公信仰的傳播。

  (四)政治因素

  唐宣宗李忱皇帝登基後,頒佈詔書恢復禪教。隨後,義中禪師主持開元寺,講授佛經。後來,朝廷敕賜義中禪師“廣濟大師”御匾一方。與義中禪師交好的吏部侍郎王諷在其去世後的第二年便爲其撰寫了墓誌銘,題爲《漳州三平大師碑銘並序》。三平祖師公慈悲爲懷,救苦救難,在當時閩南地區已擁有一大批信徒。他們上至漳籍朝官,下至地方文武官員、黎民百姓。如宋吏部尚書顔師魯、顔頤仲祖孫二人,明萬曆年間東閣大學士、禮部侍郎林釺,明崇禎年間吏部侍郎陳天定,清干隆《四庫全書》館正總裁、吏部尚書蔡新,清康熙“一等海澄公”黄梧及其曾孫黄仕簡等,他們不忘祖德,以虔誠奉祀廣濟大師爲榮,或修寺、修碑,或修橋、造路,或增置寺田。可見,朝廷的官方認可以及地方紳士的倡導對三平祖師信仰的深化起着推動的作用。

  (五)經濟因素

  唐宋時期,在海上絲綢之路影響下,福建商品經濟得到了很好的發展,進入全面繁榮時期。由此,佛教在福建的傳播有了較好的經濟社會基礎。經濟的繁榮發展爲造神運動提供物質基礎,三平祖師公信仰形成於這一時期。寺廟的建設是佛教繁榮發展的重要標誌,漳州地區在唐朝時期出現了15座以上的寺廟。廟宇的建造通常是在人們共同努力下完成的,有一定財力的出資興建,没有財力的出力建造。從廟宇興建的數量可以看到,唐宋時期社會生産力的發展促進了福建人民生活水平的提昇。

  二、三平祖師公信仰的主要特徵

  受地理環境和歷史因素的影響,三平祖師公信仰有區域性、功能性、娱樂性及輻射性等幾方面特徵。

  (一)區域性

  福建境内山嶺衆多,丘陵起伏,河流短促且多急流,不宜行船。這使福建内部交往困難,各地區相對閉塞孤立。這種地理環境使福建民間信仰形成小區域性的特點。三平祖師公信徒以講閩南語的閩南人爲主,區域主要是平和及其鄰近村落、市區。明末清初,隨着鄭成功收復台灣和清政府統一台灣,大量福建漳、泉人渡海徙居台灣,使台灣總人口中福建籍人占了80%以上。福建移民遠赴台灣,爲求保佑一路平安順遂,會帶着祖籍寺廟的聖符或神像。到台灣定居並形成村落後,先結草庵將家鄉神靈加以供奉,後又逐漸重修,建成廟宇。隨着開拓的進展,新的村落不斷出現,並分去舊村落廟宇的香火而建廟加以供奉,故同一祖籍各村落的廟宇,多供奉同一種神明。由此,三平祖師公信仰的區域性特徵逐漸向台灣傳播。

  (二)功能性

  三平祖師公的功能性不僅受到福建地理環境的影響,而且迎合當時本地村民的現實需要和心理需求。三平祖師公首要的職能是降妖除魔。寺中《碑銘》所提到的三平祖師公“鬼窟活計”神話,顯示出三平祖師公佛法無邊、靈力超强,得到衆多信徒的崇拜。現在人們前往三平寺拜拜,可以看到三平祖師公塑像左右仍站立着蛇侍者。其次,三平祖師公有治病救人的職能。義中生前整理的藥方死後成爲藥簽,許多信徒身心不適時皆會前往三平寺求取藥簽,以求無病無痛。最後,三平祖師公有送財的職能,現在許許多多的人們在做生意之前會前往三平寺向三平祖師公求取一枚硬幣,約定生意有收入後將一部分收入拿來添油,以求生意興旺。

  (三)娱樂性

  民間信仰的形成需要有一定的娱樂性,才能得到全社會大多數成員認同且樂意參與。每到三平祖師公的誕辰日、出家日和圓寂日這三個日子,三平寺和分廟都要舉行盛大的慶典。漳州各地從三平寺分香的村落廟宇都會組織村民到三平寺“割香”。村民們舉着旗子,抬着神像,挑着香擔,敲鑼打鼓,一路鞭砲不斷到三平寺朝拜“割香”,隊伍很是龐大。爲了獲得三平祖師公的保佑,除了供奉祭品和拜拜外,還會請戲班在本村的戲台表演歌仔戲,同時將三平祖師公神像請到戲台前看戲,晚上老人小孩齊聚戲台前,很是熱鬧。

  (四)輻射性 

  元明清時期,福建人民移民東南亞的一些國家和地區,帶去福建的民間信仰,三平祖師公信仰便隨移民輻射到周邊地區,成爲跨區域的神明,對其他國家或地區的民間信仰産生一定的影響,或相融或并存。目前,三平祖師公在香港、澳門、台灣地區和全球36個國家擁有一億多的信徒,國内外分靈寺廟達380餘座,僅台灣就有50多個分廟,信徒超過60萬,每年都有許多分廟組織到平和三平寺進香祈福,人數高達兩萬多人次。

  三、三平祖師公信仰的社會作用

  三平祖師公一生廣濟衆生,其品格中包含的體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倫理道德和思想觀念,對人們起到了教育的正向功能。同時,三平祖師公信仰對兩岸經濟文化的發展建設發揮着積極作用。

  (一)傳承傳統文化

  習總書記指出,要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範,……激活中華文化生命力。三平祖師公“廣濟慈恩、博愛利他、自立自强、胸懷天下”的精神,對我們繼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産生很大影響。民間信仰代代相傳,具有很强的傳承性。三平寺内有兩種籤詩,分别是卜事簽和藥簽,各有75首。籤詩言簡意賅、通俗明快、内涵深刻、哲理深奥,有的取材於歷史人物或傳説人物,其中藴含對國家忠誠、對父母孝順、制事有節、見利思義等優秀傳統文化思想,使得求籤者能從中反求諸己,心存善念,行而有道。

  (二)促進經濟發展

  當前,人們出行旅遊大都會前往當地有名的寺廟進行參觀和祈福,以便更好瞭解當地民俗文化。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三平景區管委會積極利用當地資源,大力開發具有三平祖師文化特色的旅遊食品、工藝品、書籍畫册等,不僅爲海内外香客遊客更好地瞭解三平祖師文化提供服務,而且促進了三平當地經濟的發展。近年來,漳州深化文旅融合,打響“祖地”品牌。從2007年的三平祖師公文化旅遊節到以“福‘見’三平·福佑蒼生”爲主題的2022三平祖師公文化民俗(非遺傳承)活動的開展,三平寺每年接待朝聖旅客80多萬人,有力推動閩台經濟聯合,這充分體現了三平祖師信仰對吸收台灣、香港、澳門、海外華僑的香客旅客們的重要作用。同時,供奉三平祖師的分廟都要在三平祖師公誕辰日這一天進行“熱鬧”,於是形成了一些鄉村廟會。來自不同村落擺賣不同商品的攤販在市場上租攤賣貨,對促進鄉村經濟的發展起到了積極作用。

  (三)加强區域認同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我們始終尊重、關愛、造福台灣同胞,繼續致力於促進兩岸經濟文化交流合作……推動兩岸共同弘揚中華文化,促進兩岸同胞心靈契合。” 三平祖師公信仰在全球36個國家和地區都有信徒,在海内外有380多家分廟,僅在台灣就有50多家分廟。來自同一區域的人們由於供奉同一神靈而倍感親切,三平祖師公廟自然而然成爲廣大老鄉聚會、表達愛鄉之情的據點。台灣每年都會舉辦漳台三平祖師公信仰習俗活動,體現兩岸祖師文化信仰的同根性。同時,三平祖師公信仰也是兩岸文化血脈相連的見证。改革開放以來,兩地擴大文化交流,密切人民往來,平和縣多次舉辦三平祖師公文化民俗活動。各種活動的開展强化了台灣同胞的家族認同意識和地域認同意識,激發了台灣同胞愛國愛鄉的熱情,成爲團結人民,增進兩岸友好和心靈溝通,增强中華民族凝聚力的重要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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