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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進黨選舉認知戰的内涵與機理研究

  摘要:民進黨不只是擅長選舉攻防,更是透過執政資源在選舉中開展認知戰,企圖影響選民尤其是中間選民的投票傾向,進而達到最終贏得選戰的目的。在台灣地區各主要政黨中,民進黨可以説是最早在選舉中廣泛開展認知戰的政黨,並形成以智庫、民調和媒體等爲載體的選舉認知戰類型。民進黨認知戰雖然只是選戰的策略運用,但其對兩岸關係本身的衝擊不可忽視,尤其是民進黨在操弄選舉認知戰的過程中刻意綁架兩岸關係,客觀會加劇兩岸民意的對抗情緒,對兩岸融合發展進程有負面的影響。

  關鍵詞:民進黨;選舉;認知戰

  台灣2024年選舉,民進黨“賴蕭配”只獲得40.05%的得票率,其在民代選舉中也失去了第一大黨的位置,雖然選舉結果與選前高達六成以上民意要求“下架民進黨”的社會訴求高度一致,但民進黨仍然取得繼續執政的機會。賴清德爲何在絶大多數民意普遍反對緑營繼續執政的氛圍下突圍?除了“藍白合”破局的因素,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緑營在這場選戰中大肆開展認知戰,從而在很大程度上有效破解了藍白雙重夾擊的被動困境,穩固了緑營基本盤,最終以微弱優勢僥幸過關。可以這樣説,民進黨的認知戰發揮了不小的作用。不僅如此,民進黨在2024年選後仍在繼續强化認知戰。選後不久,蔡英文當局“調查局”在原任務編組的“假訊息防制中心”和“資安工作站”基礎上,統合“調查局”下設的兩岸情勢研析、安全調查、資通安全3家單位,成立“認知戰研究中心”,由“調查局副局長”孫承一兼任中心主任。其真實意圖爲總結2024年選戰經驗,劍指2026台灣地區“九合一”選舉。由於選舉認知戰與選後台灣政黨政治新態勢發展有密切聯繫,其主要場域是針對中間年輕選民大腦的政治認知。顯然,民進黨將繼續通過開展系統性的輿論攻勢影響選民的投票意向。因此,依據現代認知戰的相關理論,結合島内的選舉政治實踐,系統梳理民進黨選舉過程中操弄認知戰的動機、模式、特點和趨勢,探索建立選舉認知戰模型,對深入剖析民進黨的選舉策略和研判未來台灣政治變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一、民進黨選舉認知戰的概念和動機

  認知戰作爲一種新型的戰争形態。其主要追求通過外在力量改變大腦認知,進而影響决策和行爲。該概念自2018年被民進黨相關人士引入台灣以來,經過選舉政治的實踐演繹,形成具有台灣鮮明政治特色的選舉認知戰,其動機是在鞏固基本盤的基礎上吸引中間選民,以提昇選民對民進黨的支持率。

  (一)認知戰的概念形成

  研究認知戰的主要成果源自北約和美國的軍方機構。宏觀上,認知戰與網絡戰和信息戰不同,涵蓋全球軍事的戰略和實踐層面,其目標是要通過改變大腦認知進而影響决策。該概念最早於2017年由美國空軍前參謀長大衛·古德芬(David L. Goldfein)提出,認爲“我們正在從消耗戰過渡到認知戰……它迫使我們向行業提出不同的問題”。2017年,特朗普政府在其首份《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首次提及與認知戰相關的概念,即“虚假信息”。隨後,北約和美國相繼深化對認知戰的理論和實踐研究。依據北約《2020年多領域作戰》和美國軍方《2028年多領域作戰》這兩份戰略文件,未來戰争將從傳統的五個作戰領域即陸地、空中、海洋、太空和網絡空間,延伸至認知領域。這種認知領域的戰争是集輿論戰、信息戰、心理戰於一體的綜合性超限戰争。法國退役海軍上將弗朗索瓦·杜克羅澤爾認爲,隨着火箭、衛星、計算機、電信和互聯網技術等新的顛覆性技術出現,以及社交媒體、社交網絡、社交消息傳遞和移動設備技術的日益廣泛使用推動了太空和網絡領域的發展,北約在這些新領域面臨一系列挑戰,進而催生一個新作戰領域:認知戰。在認知戰中,人的思想變成了戰場,其目的在於改變他們的想法和行爲方式。在微觀上,認知戰融合了所有“信息戰”要素,涵蓋心理學和神經科學概念,是場針對思維方式、心理邏輯、自發表征和概念過程的戰争型態,其與“心理戰”不同,兩者存在明顯的區别(詳見圖一)。北約高度重視認知戰,計劃於2024年夏天精準概括出認知戰的定義。北約認爲認知戰概念的核心思想是:聯盟必須抓住認知層面的主動權;認知戰概念是被各國批準爲北約作戰頂點概念(NWCC)的實施工具;認知戰争概念是在戰争發展命令認知優勢下組織起來的;將認知戰納入北約的戰争發展議程,突顯了軍事準備的重要性。我國相關部門認爲,認知戰通過特殊手段直接作用於大腦認知,以影響其情感、動機、判斷和行爲,甚至達成控制大腦的目的。大腦作爲認知載體,或將成爲未來戰争主戰場,制腦權即將成爲認知域作戰的關鍵所在,是戰争制權的最高層次。

  研究認知戰概念的演進可以發現,其戰略地位的認識從輔助發展到主導;對其運用對象從軍人擴大到公民;對其本質的認識從信息干擾即利用虚假信息干擾對手的决策,發展到信息控制即利用大量的真真假假的信息影響對手的認知結果,再到技術控制即利用神經技術、納米技術等前沿成果來控制、改變整個認知過程。簡言之,在技術控制階段,認知戰的研究注重打開認知“黑箱”,從而實現將大腦作爲戰場,將神經作爲武器的目標。雖然認知戰的相關概念還未達成一致,但有一點共識是無需通過物理戰争,運用攻心的戰術實現《孫子兵法》所記載的“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標。

  (二)民進黨選舉認知戰的概念内涵

  2018年,認知戰概念被引進台灣,在民進黨當局主導下組織研究。此後,台當局安全部門及陸委會等相關單位多次發佈有關認知戰的項目報告,指控和散佈大陸對台灣進行所謂“認知戰”論調,並密集炒作相關話題。2020年5月20日,蔡英文連任演説公開提及與大陸間的“認知戰”交鋒。台灣“防務安全研究院”研究報告稱,認知戰是一種集心理戰、輿論戰、信息戰、宣傳戰爲一體的綜合型戰争,通過捏造、散佈虚假、争議信息,以達到影響大衆的認知,讓接受資訊者對身處體制産生質疑、不滿,最終導向對敵方有利的認知,進而改變行爲。2024年,民進黨把從事認知戰研究的沈伯洋列爲不分區“立委”第二名,把軍事領域的認知戰引入台灣地區領導人和“立委”的選戰中,民進黨在這次選舉中正式全方位實施認知戰。選舉認知戰由民進黨中央,媒體機構,知識精英(包含“緑營”的民調機構和智庫機構)等機構共同組成,其不同類型選舉認知戰的運行機理主要包含理念選擇、基礎搭建、議題設定、内容生産、傳播路徑、對象選擇以及民調反饋等要素。在選舉認知戰的理念方面,民進黨依然堅持“台獨”和“抗中保台”兩大理念,各種類型的選舉認知戰都在這兩大理念下展開;在選舉認知戰物理條件基礎搭建方面,民進黨通過動用所有行政資源,包括媒體資源、檢調部門、境内外組織等,全面系統推進選舉認知戰;在選舉認知戰的目標設定方面,民進黨通過影響台灣島内年輕選民的情感、價值和判斷,最終影響他們的政治認知和投票傾向;在選戰認知戰的内容生産方面,民進黨根據選情發展,在前期議題鋪陳的基礎上,有選擇地從境内外媒體機構向選民輸出加工過的各類議題新聞,包括虚構或者真假混合的新聞;在選舉認知戰的傳播路徑方面,民進黨依據行政資源獲取的内參民調結果,運用大數據算法技術,分析民進黨在台灣每個選區不同群體中的支持度,並有針對地對一定區域和特定人群推送資訊,做到精準投餵中間選民;在選舉認知戰的民調反饋方面,民進黨通過重大事件議題設置和帶風向的形式,挑戰中間選民對候選人和政黨的認知,進而達到自身設定的選戰目標。由此展現了民進黨認知戰一係邏輯嚴密的機理(詳見圖二)。一言以蔽之,民進黨認爲對自身不利的,就是“地方協力者”。這裏民進黨就是“我方”,只要對民進黨不利的就是敵人。認知戰一切都是爲民進黨“選戰”鋪路——恐嚇批判者、扭曲人民認知,以鞏固民進黨執政的一場聖戰。

  圖2  民進黨選舉認知戰運行機理簡圖

  (三)民進黨選舉認知戰的動機

  台灣是個選舉社會。在選舉政治中民進黨操作選舉認知戰可謂輕車熟路。目前,在兩岸政治僵局以及結構性矛盾持續的情况下,民進黨得以操作選舉認知戰的客觀條件和主觀需求依然存在。因此,在台灣政黨政治中民進黨選舉認知戰將有繼續發展的空間和需求,其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民通過選舉認知戰鞏固基本盤和留住中間淺緑的年輕選民。所謂基本盤一般是指那些堅定支持某一政黨及其推選的候選人的選民,同時,基本盤也受到政黨候選人個人魅力的影響。民進黨認爲,在藍緑白三方參與選舉下,非緑陣營的票源被分裂,緑營只要固守住基本盤,藍營就没有希望勝選。因此,在選戰中,緑營的第一要務是竭盡全力固守基本盤,並争取淺緑選民的支持,以提昇支持率。

  其次,通過選舉認知戰防止“藍白合”及吸引流向柯文哲的淺緑支持者。民進黨最擔心的是“藍百合”,“藍白合”一旦成局則大概率會導致緑營敗選。爲此,民進黨需通過選舉認知戰,改變白營的候選人柯文哲及支持者的選舉認知,即白營比藍營更有支持率,白營應當主導“藍白合”。在“藍白合”破裂後,民進黨的選戰目標是吸引流向民衆黨的淺緑支持者,提高民進黨自身的支持率,防止被排在民調第二的國民黨的支持率反超。其在此過程中,主要通過議題設置和輿論導向,在年輕的淺緑選民中形塑對民衆黨及候選人柯文哲的負面印象,並産生不利的選舉認知。這些淺緑選民因此誤以爲民進黨及其候選人的政治傾向和態度與其自身一致,進而在投票日票投支持民進黨及其候選人。

  最後,民進黨通過選舉認知戰阻止藍營大團結和誘導淺藍支持者支持白營柯文哲。在“藍白合”破裂後,各家民調數據顯示國民黨的支持率急劇攀昇,甚至藍緑候選人的民調差距一度接近誤差範圍。爲防止郭台銘和部分淺藍營主要支持者也被整合進國民黨,民進黨公然動用公權力對郭台銘主要支持者和來大陸交流的村里長進行各種莫須有的調查,阻止非緑選票流向國民黨。鑒於這些選民支持緑營的可能性太低,民進黨通過選舉認知戰誘導他們支持民調排在第三位的柯文哲,有效降低國民黨的支持率,進而拉開藍緑差距。

  二、民進黨選舉認知戰的類型及其機理

  在選舉中實施認知戰,不只是民進黨單一政黨的行爲,更有西方勢力介入台灣選舉的背景。這些勢力包括“美國在台協會(AIT)” 、台灣野村總研諮詢顧問股份有限公司、“台灣連綫”股份公司、泛科知識股份有限公司、潮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聖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等。它們除了參與民進黨當局對外宣傳與政策建議,還協助民進黨打選戰。蔡英文執政後,選舉認知戰也歷經虚假信息、真假信息混同以及人工智能技術運用的不斷演繹,逐漸形成以媒體機構、民調機構、智庫機構等不同類型的選舉認知戰,並在議題設定、問題出場、時機把控以及對象選擇方面形成邏輯嚴密的運作機理。

  (一)智庫型選舉認知戰及其運作機理

  民進黨不少智庫都與其背後派系密切相關。盡管民進黨在2006年曾經公開通過“派系解散”的决議,但派系運作並未完全停止,只是由台面轉到了台下。各派系也逐漸以智庫形態呈現,繼續提供聯絡交流及政策溝通平台,以政策倡議進行政治動員,獲取選票極大化的目標。智庫與民進黨當局之間的人事關係實際上存在人事“旋轉門”現象。民進黨當政時,智庫人員就會進入執政當局各部門任職;民進黨下野期間,智庫則成爲收留緑營人士、爲緑營角逐下一次選舉提供政策論述與形象包裝的重要平台。由於智庫機構聚集了大量的技術專家,擁有强大的專業資源,作爲智囊團和思想庫,其在民進黨選舉中的地位不可輕忽。智庫在選戰中主要聚焦事關選情全局的重大議題,並配合民進黨重要政治人物扭轉或者穩定選戰的總體態勢,通過選戰的主軸設定與攻防開展選舉認知戰。其運行機理主要圍遶幾個步驟展開:首先,確定選戰主軸,綜合選舉認知戰中心各方智囊團隊的研判,確定選舉主軸議題;其次,抛出選舉議題,民進黨高層選擇適當時機在特地場合公開抛出選戰主軸議題,由於這類議題往往與競争對手争鋒相對,一般由候選人抛出,以顯示議題“正當性”;再次,炒作議題,由親緑的智庫機構以召開學術研討、新聞發佈會、候選人訪談、名嘴政論節目等形式在多種場合,反復宣傳主軸議題,並由智庫在後面實時把控與跟進;最後,智庫也會跟踪各類民調,尤其是藉助黨内的内參民調,監測對手支持度變化情况,並微調選舉認知戰進程,確保民進黨能够主導整個選戰節奏。

  緑營智庫在選舉認知戰中的功能主要體現在形塑選戰主軸,確保民進黨基本盤選票不流失。2024年選舉中,由於台海形勢高度緊張,台灣民衆尤其是青年對台海爆發軍事衝突的顧慮較高,“戰争與和平”自然就成爲整個選戰的重要主軸。如果“戰與和”的話題持續在島内選舉中延燒下去,當然會對民進黨和賴清德選情極爲不利。但2024年選戰開打後,民進黨及美方全力淡化台海風險,從而使台灣民衆對於戰争的擔憂逐步下降。這種轉變與緑營不少智庫的認知戰不無關係。過程中不少緑營智庫學者多次召開中小型研討會,或智庫研究人員親自撰寫時事評論,一時間鼓吹“台海無戰事”、“賴清德當選不會引發台海衝突”、“疑美論有害台灣”等相關論調甚囂塵上,加上美方强行介入,以及賴清德所謂“和平保台”論調出爐等,目的都是要降低台灣民衆對台海戰争風險的擔憂,從而造成藍白陣營一開始主打的“戰與和”之選戰主軸逐漸被帶偏,台灣民衆關注度越來越低,對民進黨選情的不利衝擊也越來越小。民進黨通過認知戰刻意讓選戰主軸發生位移,其背後考量當然是選票。還有就是在2024年選戰最關鍵時期,就是投票前4天,台灣防務部門居然破天荒以最高級别的警報形式向每位台灣民衆連發三次所謂的“中國導彈威脅”警訊,引發島内社會恐慌,激發緑營基本盤“抗中”情緒。没有緑營智庫在背後操作,緑營當局及媒體是很難在極短的幾分鐘内作出類似“抗中”認知戰的快速反應。

  (二)民調型選舉認知戰及其運作機理

   民意調查本是政治學及社會學中經常運用的研究方法。民調在選舉中的運用必須以系統、科學、公正的方法從研究範圍内的全體民衆中,依隨機抽樣抽出具代表性的民衆爲樣本,詢問其看法,再推論全體民衆看法,並説明誤差。由於民調只是選舉預測的一種工具,是某個時段上選民意向的切片, 而非真正意義上的預測。盡管如此,民進黨長期以來在選戰中操作“民調牌”,通過民調來引導、誘導甚至誤導選民投票意向。民調型選舉認知戰主要是在選舉認知戰中心策劃下,利用能够影響事關選舉全局的事件,由民調機構操縱各候選人支持率民調,進而對中間選民和投票意願不明者産生影響。

  民進黨透過民調開展選舉認知戰,其運行模式及機理主要如下:首先,鎖定重大事件,選舉認知戰中心依據選戰進程,鎖定足以影響選戰結果的重大事件,並以此爲重點通過民調機構開展選舉認知戰;其次,操作民調數據。民進黨非常擅長通過炒作民調數字來影響選情。其過程包括對民調機構選取、 問卷設計、電話樣本以及民調數據公佈時機等,都有精心設計,尤其是對民調數據的解讀到名嘴在政論節目喧染等,都有一整套標準程序與運作,力争透過民調帶動風向,並促使選情朝有利於民進黨的方向演進。2024年選舉中,民進黨透過操作民調開展認知戰,最終讓“藍白合”破局,可説是達到登峰造極地步。“藍白合”破局前,緑營認知戰主要目標是“壓侯拉柯”,刻意形塑柯文哲支持率比侯友宜高的社會認知,不只强化了柯文哲及民衆黨高層對己方民調的信心,也埋下柯與國民黨最終無法合作的隱患。爲促使“藍白合”破局,民進黨還運用民調營造民進黨及“賴蕭配”必然當選的社會氛圍。

  以台灣民意基金會爲代表的緑營民調機構在2024年選舉的三個關鍵節點有設置相關民調,其行爲格外引發關注。一是在國民黨正式提名侯友宜爲候選人之後,侯的民調馬上一落千丈,大幅落後於柯文哲,不能不讓人懷疑該民調的意圖和動機,這種“拉柯壓侯”手法顯然有分化藍白整合之目的;二是在“藍百合”協商中,緑營民調機構刻意讓柯文哲和侯友宜的民調交錯領先,通過炒作數字,催化藍白未來互不相讓的誘因;三是在登記日前夕,緑營民調數據刻意讓賴、侯及柯的民調數據都在5%的誤差範圍,似乎柯文哲獨立參選也存在獲勝可能,客觀促成柯及其内部决意參選到底的意願。誠然,民衆黨内部一直在“藍白合”問題上存在分歧,但民進黨透過操作民調數據分化藍白,無疑是最終導致“藍白合”破局的重要原因。而“藍白和”破局後,親緑民調機構在緑營没有任何外在新動向的情况下迅 速拉高“賴蕭配”民調,並一直保持領先到選前“封關民調”。民進黨就是這樣通過民調進行選舉認知戰,從而最終達到改變目標群體的選舉認知,推動“賴蕭配”當選。

  (三)媒體型選舉認知戰及運作機理

  媒體作爲所謂的“第四權”在台灣的選舉政治中具有獨特的功能和價值。民進黨長期以來慣於透過操作媒體來其選戰服務。尤其是過去八年來,蔡英文當局利用資源大肆收買台灣媒體,致使台灣媒體全面“緑化”,部分媒體甚至成爲民進黨的工具和幫兇。其中最爲典型的案例就是民進黨當局及其隽 養的網軍即“1450”,竭盡全力“抹黑”、“抹紅”在野黨及其主要政治人物,開展多種形式的認知戰,爲民進黨候選人的選舉造勢。依據美國著名傳播學者曼紐爾·卡斯特凝練出“抹黑”三部曲 :即挖掘對手的“黑料”,民調專家分析“黑料”,媒體機構投放“黑料”。這種“抹黑”行爲積聚到一定程度會産出改變大腦認知的效果,其實質上是向中間選民的大腦認知中再加入其他競争對手的負面信息,形成大家都是一樣黑的“烏賊效應”,導致選民無從選擇。“抹紅”主要指在選舉過程中民進黨采取輿論誤導、司法調查、直接“扣帽子”等形式把競争對手描述爲和大陸站在一起。在民進黨的“抹黑” 和“抹紅”戰術中,“1450”無疑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

  民進黨在選舉認知中操弄媒體,其手法非常嫻熟,主要圍遶以下幾個步驟展開:首先,鎖定“抹黑” 或“抹紅”目標,民進黨選舉認知戰中心依據選情發展情况,在龢民調機構和智庫機構的内部評估基礎上,向特定媒體投放相關“抹黑”或“抹紅”資訊 ;其次,發動輿論攻勢,親緑媒體及其從業者以及民進 黨隽養的大量“1450 ”在接到“抹黑”或“抹紅”的資訊後,依據大數據分析的結果,對特定區域和人群定點精準投餵認知戰資訊,大肆炒作話題。事實上,在台灣歷次的選舉中,民進黨利用媒體來開 展選舉的案例不勝枚舉。民進黨的操作可謂是輕車熟路。

  在 2024 年“大選”中,民進黨開展“媒體戰”的一個看點是應對“賴皮寮”風波。民進黨耗費巨 資請安全機構24小時值守的賴清德老家房子居然被曝光是違章建築。賴清德固執的個性和堅持不拆違 建的態度引發選民的反感情緒,其選情也一度面臨嚴重的危機,違建也被戲稱爲“賴皮寮”。在這種情况下,民進黨和賴清德競選陣營通過媒體機構實施旨在“抹黑”的“烏賊戰術”,大肆曝光柯文哲與侯 友宜涉及房子的“黑料”。民進黨不僅曝光柯文哲老家(其母親名下)房子存在頂樓加蓋鐵皮屋的嫌疑, 導致柯母後續在相關部門勘查前自行拆除五樓疑似違建。民進黨還爆料侯友宜的家人把房屋(非侯友宜名下)出租給學生,高價收取房租,並指控侯友宜家人涉嫌逃避繳納税收等,對其實施“包租公 真侯康”的攻擊。這些光怪陸離的選舉認知戰給中間選民産生了在房屋和居住正義等議題上3位候選人都是半斤八兩的假象,增加他們做出獨立判斷的難度。對於民進黨和賴清德而言,這樣就達成了其選戰中發動媒體認知戰的預期目標。

  當然,民進黨選舉認知戰的類型並非只有智庫型、民調型和媒體型等三種,但這三種類型無疑是 民進黨在選戰中最爲慣用的手法,其目的就是要混淆視聽,影響選民在選戰中的獨立判斷。

  三、民進黨選舉認知戰的基本特點

  當前,民進黨選舉認知戰形成了手法嫻熟、邏輯嚴密的一整套運作機制,具體表現出以下特點:

  (一)民進黨選舉認知戰是一個閉環系統

  從民進黨選舉認知戰實施過程觀察,它其實是一個邏輯嚴密,運作機制完善的閉環系統。民進黨在選舉中開展認知戰,其根本目的就是確保勝選。爲此,民進黨選舉認知戰從以下幾個層次實施。

  以 2024 年選舉爲例,内環層次是將大陸作爲一個圖騰或標靶,再以射飛鏢的方式,只要與大陸相關的人與事,都視爲標靶的紅心。在這個層面,凡是有關台海危機昇高、兩岸軍事對峙等議題都要形塑民進黨是“保台”的形象,以此來反制藍白兩大陣營炒作的“戰争與和平”等議題,並將其形塑爲“大陸的協力者”。中環層次則是針對民進黨的競争者,即藍白兩大陣營。在這個層面是民進黨與競争對手的短兵相接,議題的攻防更爲直接。民進黨常常透過所謂的“智庫戰”、“民調戰”、“媒體戰”等形式 的認知戰之開展,來混淆視聽,轉移不利自己選情發展的相關話題。在這個面向,認知戰的目標訴求主要是針對中間選民。在外環層次主要是針對緑營的基本盤來開展認知戰。選舉的首要任務就是要鞏固基本盤,只有基本盤穩固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去争取中間選民,進而争取到對手陣營的部分支持者。就民進黨的選舉認知戰而言,從内環到中環,再到外環,其過程其實是搆成了一個嚴密的閉合系統,這也表明瞭民進黨不只擅長選舉,更是對選舉手法的操作到了一個非常嫻熟的階段。

  (二)民進黨選舉認知戰是一個輔助策略

  選舉認知戰本質上是追求政黨利益的手段。台灣是選舉社會,選舉是政黨攫取政治權力、分配資源的重要手段,尤其是在“贏者通吃”邏輯下,因此,台灣各黨尤其是民進黨非常重視選舉這件事。

  民進黨在選舉中之所以重視認知戰的價值,主要是基於認知戰有助於拉昇民進黨的整體選情。由於台灣民衆對蔡英文近八年的執政嚴重不滿,導致高達六成台灣民意要求“下架民進黨”。此種局面不只是對賴清德的選情格外不利,而且對民進黨的“立委”選情更具殺傷力。例如,因“大陸高鐵没靠背”言論出名的王義川位居民進黨不分區“立委”名單第 14 名,不在安全名單之列。算上女性保障名額,民進黨只有拿到 16 席不分區“立委”資格后王義川才有可能當選。在選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内,民進黨的政黨支持率大概在 36%,若要實現“立法院”過半,需要拿到42%的政黨票,差距 6% 左右。因此,在政黨票方面民進黨還需要100萬票的支持。民進黨於是通過新聞發佈會、訪談、專題造勢、重量級政治人物參與輔選等在全台灣興起聲勢浩大的“拯救王義川大兵”造勢活動,拉昇民進黨的政黨支 持度。盡管王義川最終無緣入圍民意代表機構,但是通過這一波媒體型認知戰操作,民進黨在不分區 民意代表獲得 13 席的高票,達到了民進黨的選戰預期目標,客觀上也使藍營席次過半之預期落空。此外,民進黨也意識到認知戰可以有效掩蓋民進黨執政效能不彰等缺陷。民進黨當局一旦面臨重大社會事件衝擊時,就會密集炒作一批“争議信息”,以此轉移民衆對執政當局政策失誤之關注。

  (三)民進黨選舉認知戰效果受到多重因素的制約

  誠然, 選舉認知戰也不是“萬能鑰匙”,而是受到選舉類型、性質及候選人特質等因素共同影響。 民進黨雖然在選戰中擅長認知戰,但也並非在每次選舉中都能大獲而勝。如在 2018 年及 2022 年兩場 “九合一”選戰中,民進黨選舉認知戰就徹底失效,反而讓民進黨在台灣縣市長選舉中一敗涂地。因此, 選舉認知戰作爲民進黨的一種選戰策略,也不必盲目夸大其對選戰的功效。

  其一,民進黨選舉認知戰之效應受到當下台灣地區政治、經濟、社會及民意走向的綜合性制約。 民意動向對選舉的影響至關重要。而民意的起起伏伏又與台灣當下的政治、經濟、社會等狀况密切相關,可以説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關係。民進黨本身就是選舉動物,不只是靠選舉發家,更是擅長通過 議題的攻防來操弄選戰。由於對選舉利益至上的痴迷,民進黨在選舉中非常重視選戰手法的攻防,諸 如認知戰等在内,而無視客觀社會大環境的事實,這也常常使民進黨在一些選舉中栽了跟頭。例如, 在2022年“九合一”選舉中,民進黨無視林智堅論文存在的大面積雷同的鈔襲事實,在蔡英文下令“全黨救一人”後,民進黨從上到下發動黨機器全面力挺林智堅。然而,最終還是無法挽救林智堅翻車之 凄慘下場,由此産生的外溢效應也導致民進黨在2022 年“九合一”選舉中的集體性大挫敗。

  其次,民進黨選舉認知戰的成敗也受制於内在的結構性因素之影響,諸如派系傾軋、藍緑惡鬥以及兩岸結構性矛盾等。民進黨是一個派系文化盛行的政黨,有派系必然就有利益争奪。2022年選舉中,關於林智堅“論文門”事件,除藍營窮追猛打外,也與民進黨内部派系矛盾有關。林智堅在民進黨内資曆本來很淺,但被視爲所謂“小英男孩”,在新竹市長任期尚未完成之際就被提名參選桃園市長,引發黨内部其他派系不爽,於是在“論文門”事件愈演愈烈的風波中,不少緑營人士完全抱着看熱鬧的 旁觀心態,甚至暗中給政治名嘴提供不利林的“黑材料 ”。在自家人不挺的情勢下,縱然蔡英文祭出“全黨挺一人”嚴令,當然效果有限。

  同樣,由於兩岸之間長期存在的結構性矛盾,客觀上也給民進黨在選舉認知戰中提供了操弄空間。 但這是否對民進黨完全有利?恐怕還需要區别對待。2024 年選戰中,盡管民進黨全力攻擊國民黨龢民衆黨,甚至抛出藍白兩黨是“中共代理人”等不實指控,但最終票結果却是六成選民把票投給藍白陣營,賴清德只拿到四成,這表明在蔡英文執政成效不佳,尤其是台海局勢日益緊張情勢下,多數民衆不希望台海衝突,希望兩岸和平發展。民進黨在這個議題上的認知戰操作完全失效。

  因此,對民進黨在選舉中開展認知戰的作法,其成效要客觀看待。一般而言,在類似“九合一” 地方形態的選舉中,其認知戰的成效相對較低,而在類似台灣地區領導人的選戰中,由於與兩岸議題 以及中美博弈等掛鈎,民進黨相對操作認知戰的空間更大,其認知戰的成效也會容易呈現。

  四、民進黨選舉認知戰的未來發展態勢

  盡管選舉認知戰只是民進黨在選戰中的策略運用,有時甚至有可能會起到反作用。但在兩岸關係結構性矛盾以及島内藍緑政治格局的局面下,民進黨未來仍然會繼續在選舉中使用認知戰。

  首先,民進黨對認知戰已經形成嚴重路徑依賴,陷入欲罷不能境地。民進黨本身不只是一個選舉機器,更是深諳選舉之道。畢竟在台灣這個選舉社會,只有選舉才是權力分配和資源重組的主要形式。可以説贏了選舉就贏了一切,包括龐大的政治、經濟等實際利益。以台灣地區所謂的“總統”選舉爲例, 它是可以分配大約六七千個職位。既然選舉背後利益如此之大,當然要想方設法贏,哪怕手段相當不堪, 也照樣使出來。事實上,當年陳水扁連任時的“兩顆子彈”事件、謝長廷在高雄市長選舉中炮製的“録影帶”事件,都是民進黨爲了勝選而搞出來的典型案例。退一步而言,以目前台灣所面臨的政治、經濟及社會發展之困境,民進黨内部深知如果不改善兩岸關係,台灣的問題根本無解,但民進黨又不想放棄“台獨”意識形態,所以民進黨在這種局面下,就只能選擇繼續操弄藍緑對立以及統“獨”矛盾 等問題,大肆操作意識形態問題,從而來爲選舉利益服務。

  其次,民進黨選舉認知戰開展或將納入更多西方元素,甚至可能成爲西方反華勢力重要一環。在中國大陸崛起的背景下,民進黨深知台灣已經越來越没有抗拒兩岸統一的資本。在這種情况下,民進黨的認知戰未來將更加借重西方尤其是美國的因素。尤其是在當前中美戰略博弈進入深度的短兵相接階段,美國出於遏制中國之戰略需求,近年來大打“台灣牌”。事實上,當美國和北約推出針對認知域 的第六種戰争“認知戰”之際,民進黨當局主動和美國等西方國家對接,外包選舉服務的標的等行爲 實質上是把台灣島内的選舉政治與美國等西方反華陣營掛鈎,爲其深度介入台灣政黨政治提供一個重要的窗口。因此,未來,台灣選舉認知戰將隨着中美戰略博弈的加劇而不斷白熱化。换言之,民進黨的選舉認知戰已逐漸被西方納入其對華戰略中的重要一環。

  最後,民進黨可能會强化選舉認知戰的能力建設,並爲2028年選舉提供布局。民進黨是選舉型政黨,而認知戰對民進黨勝選又至關重要,尤其是賴清德面臨四年後的連任壓力。民進黨上下必然會開動認知戰,全力爲賴清德連任開道鋪路。事實上,民進黨在2024年選後不久就加速認知戰的組織建設步伐。選後不到一周,民進黨當局就高調成立“認知戰研究中心”,可見認知戰對民進黨未來的分量不 可低估。台灣奉行選舉政治,島内政黨惡斗行之多年。一方面,目前台灣政治新形勢使賴清德陷入上 台即跛脚的政治困境。對於賴而言,四年之後的連任將是他最大的政治。同時,民進黨對台灣當前的經濟及社會困境等問題也無法找到有效解决的良方,只能寄望在選戰中透過戰術運用擊敗挑戰者。另一方面,對國民黨龢民衆黨而言,要想實現重返執政或掌握權力的目標,就必須在2028年阻斷賴的連任之路。因此,未來四年島内緑營與非緑陣營之間的厮殺將非常激烈。在這種情况下,民進黨和賴清德基於連任和勝選考量,必然會更大範圍更大力度操作選舉認知戰。在這種情况下,民進黨會强化有關選舉認知戰的能力建設,包括人員安排、機構建設、資金資助、媒體智庫協同、網軍擴容、内外勾連等一系列動作加快選舉認知戰部署,力争在下次選舉中尤其是2028年選戰中取得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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