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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彩爲信仰——畫家何堅寧訪談録
→訪問人:代薇(著名詩人)
→被訪人:何堅寧
問:就這樣開始吧。我計算了一下,這是你出版的第25本畫册了,這在國内畫界是相當罕見的。無論從哪方面來説,“25”都是一個令人驚訝的數字,它對你具有什麽樣的意義呢?
答:我是個純粹的畫家,做事情愉快就好,不在乎什麽意義。這25本畫册帶給我愉快,所有的意義都在這種愉快中産生了。這才剛剛開始,還有更大的愉快在後面。我爲愉快而來,我不能拒絶這種愉快。
問:談談你的繪畫經歷吧。什麽時候開始畫畫?由於怎樣的觸動?對於你,繪畫是生活中的偶然或偶發事件,還是生命中的必然和“非如此不可”?有没有一個比喻,可以表明你和繪畫關係的性質?
答:我從1975年開始正式學畫畫,家人跟畫毫無關係,開始没有人引導我去畫,後來認識油畫家關則駒先生。同文革中的許多人一樣,我畫主席像、畫報頭、臨摹封面等等。從那時起,畫畫在我的心目中就很偉大,純手工的感覺。對於我來説畫畫是必然的,非如此不可的。我有個妹妹,本來我不用下鄉可以留在城裏,但别人説如果你不下鄉就没有資格考大學,於是我便放棄了留城的機會,去山上伐木,就是爲了考美院。下鄉7、8個月後就考上了,成爲文革後第一批大學生。從此我立志以畫爲生。畢業後,我被分配到幼兒師範去當老師,一當就是10年。這期間不斷畫畫、參展、獲奬,從此生活開始轉變。畫畫是我生命中很大的一部分,可以説除了生命以外,它是最大的東西。
問:有人説60年代出生的畫家,可能會對中國以後的美術影響很大。因爲他們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覺察到東西方文化的一種較量,所以大部分人都在追求一種自我。越局限的、越偏激的文化,往往越能站到一種頂峰;而所謂那種流行的、大家都能認可的,反而不會有好的位置,是吧?
答:60年代出生的畫家經歷很特殊,文革對他們的人生各方面都是巨大的考驗,他們的生命力很强,在藝術上超越了常人的執著。他們經受過那種苦難、壓抑,對藝術、對生命都很頑强。在藝術上有自己獨立的見解,那種個性、深度、想法,是很了不起的。當然,50年代的人也很了不起。
問:你覺得藝術應該有一種比較輕鬆的遊戲狀態嗎?
答:藝術應該是輕鬆的,不包含雜質的,她應該在隨心所欲、平和的狀態下産生。我個人比較欣賞這種安樂藝術,賞心悦目的。
問:在繪畫創作中,你是否有一以貫之的美學追求,是什麽?
答:我想我應該有,只是我没有認真思考過。但我總是以真、善、美來要求我的作品。
問:作爲一個越來越有影響力的畫家,你如何看待成功?如何理解成功的意義?
答:對外界我不了解,並不清楚自己有什麽影響力。我心裏覺得舒服對我來説就是成功了,有很大的滿足感。越舒服我就認爲越成功。
問:像高更的畫:“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那畫打動了很多人,完成了一種追問:“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關心這樣的問題嗎?
答:我從不關心我從哪裏來,但我清楚我是誰。
問:你覺得藝術都是一種完全理解和表達的活動嗎?
答:對60年代出生的人來説,這是成立的。我們的藝術需要别人完全理解。有表達的欲望和渴望回應。
問:靈感是什麽?作爲一名職業畫家,你如何找到新鮮的表達元素?你們是相互滋養的一種關係嗎?
答:靈感是一種激情,一種衝動,一種欲望,我根本就不用去找,我本身就有!它很自然地來到我這裏,我只是把它畫出來而已。
問:現在,從路數上來講,基本上有“寫實”、“大寫意”,流行的“艷俗”……在這些流派之中,你比較認可哪個?
答:我認可的是“大寫意”。因爲它對藝術有很高的概括和包容,而且相當極限。它需要很好的技法、心態……並不是簡單地摹仿自然,也不討好任何人。它把自然的東西高度概括成了藝術。
問:在你的作品中有印象派的氣質。你的審美傾向是不是偏向印象?你喜歡的畫家有哪些?
答:在大二的時候我特别崇拜印象派,那種色彩,那種對光的表現,給我很大的刺激。它跟故鄉的陽光、家的感覺很吻合,使我非常感興趣。後來漸漸我開始喜歡表現的東西,不想再現自然,想要再創一個自然。我偏向印象,但它是我心目中的印象,我喜歡的畫家有馬約爾、高更、梵高等。
問:你覺得在你成長的路上,受影響最大的是什麽?
答:對我影響最大的有兩樣東西:一是自然界的色彩,二是音樂。色彩使我激動,音樂使我知道如何去表達。
問:這幾年,很多年輕的畫家都用那種流行文化中的青春圖像去表達,這在你畫中好象從不使用?
答:藝術並不是一種簡單的圖解式,也不是討好某種勢力,畫家應該以藝術爲原則,而不是大衆喜歡看什麽就畫什麽,那還不如去拍電影、拍紀録片來得更直接些。這一點我想都不會去想,更不用説去畫了。
問:你的畫,一方面跟日常生活有一種聯繫,但它變成一種圖像時又有一種跟日常圖像非常不同的陌生性,這種陌生性是你在刻意追求的嗎?
答:我很能將自然轉换成藝術,説它是我的追求也未嘗不可。
(本文有所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