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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國風骨 南國氣韵——讀劉書民山水畫
美學命題有“優美”和“崇高”二大審美形態;抒情、柔美、秀麗是“優美”的表現形式,而雄壯、高昂、宏偉則是“崇高”的表現形式。劉書民教授的山水畫,不取“柔美”,而取“雄壯”的審美形態爲其主旋律,因此他的山水作品的總體面貌,確有山兮海兮,雄哉壯哉之感。
現爲廣州美術學院國畫係教授的劉書民先生,早年曾告别家鄉就讀於西安美術學院,深得隴秦文化的陶冶,養成了獷悍豪爽的性格氣質,於畫中便反映出一種下筆重拙帶澀、風度大方而不屑機巧的風度;况且,“長安畫派”作爲現代中國畫壇重要畫派,又直接影響了他的藝術選擇。在“長安畫派”的石魯、趙望雲、何海霞、方濟衆、劉文西諸師的指導下,他視野開闊、心胸寬廣,藝術上收益極大;不僅在技藝上獲益非淺,在藝術境界及品味上與日俱增,這是他人品畫品上進的重要階段。文革後,他最早考取了廣州美院國畫係山水畫研究生,在關山月、黎雄才、陳金章的指導下,悉心掌握嶺南畫派的各種技法與表現方式,並認真探究如何將“長安畫派”的粗獷厚重與“嶺南畫派”的秀潤、清新有機融合。
從此,他開始了自己的藝術求索的漫漫之旅;經過近20年的不懈研究,他終於奠定了自己南北畫風兼具的山水畫面貌。
事實上,南北畫風融合是一個難度很大的課題,它涉及异地文化的衝撞與融合、結構特點與方式、水墨符號轉换與再造、技法干濕皴擦與氤氲幻化、境界的蒼莽悲凉與清新秀潤及氣候條件的南温北燥對繪畫材料影響等。在近20年的時間中,劉書民對這些問題逐一思考、實驗,并且多次反復,據他自己不無感慨介紹説:“廢畫何止三千,幾乎有三萬!”爲此,他付出了心血,額頭上多了皺紋,頭上出現了白發。此期間,他勤奮地臨習了宋、元、明諸家山水畫,廣採博收,又壯游南北山水,尋覓自己對大地自然的感受,在雄關大川中他品味、咀嚼、思考着古今的山水表現符號;在寫生之中,他以造化爲師,不忘心源,着意於有感而發的技法與符號的再造;同時,他還悉心研究,吸收了俄羅斯風景畫家列維坦的色彩與意境,並借鑒現代油畫和版畫的效果,以滋養、豐富、補充自己的藝術。
終於,劉書民將“崇高”與“優美”進行了結合,將南北畫風融於一體,將蒼莽悲凉與清新秀潤進行了互補互滲。
此時的劉書民山水畫,已自成格局,個性鮮明,他搆造了一個天風獵獵、海山蒼蒼、元氣淋漓、氤氲幻化的藝術世界。
一切藝術的境界,可以説不外是寫像、傳神、造境,從對自然的摹仿、生命的傳達到意境的創造。藝術的根基在於對自然萬物的研究、探討、理解、認識與熱愛,在這其中觸及它的靈魂,而這靈魂就寓在綫條、色調和體積之中。
南方的山、北方的山,是劉書民的課堂,他稱之爲“造化的課堂”。年過半百的他,對三山五嶽瞭如指掌。在山嶽中盤桓,他頓生縱浪大化、與物推移之感,領略造物的奥秘與中國畫表達天人合一的生生之氣,并且傾心於一種具有音樂的節奏與和諧的世界。
作爲學者型的畫家,劉書民確是有“俯仰自得”的精神來欣賞自然、宇宙,並躍入大自然的節律中去“遊心太玄”;如此,劉書民的山水畫便出現了追尋無着的渾然感和音樂化的宇宙感。他的作品《山夢》、《静谷》、《山地耘歸》、《秋陽》、《秋月》、《粤西山鄉》、《岷江暮雨》等,都表現爲一種“無往不復”之天地的時空意識,并且表現爲一種以北方血脈與南國氣韵合二爲一的音樂化空間境界。
從作品來看,劉書民喜歡滿塞的構圖,這不是偶然現象,而是出於一種結構的考慮。這種結構帶來的直接畫面效果是——有骨架、有脈絡、有氣勢,如《山夢》、《静谷》等,給人以整體的、雕塑般的體量感,并且有一種從二維向三維轉换的視覺特徵;因此,産生比平面化傳統山水强烈得多的撼動力。
同時,對結構的强調使畫家更注重對筆型、筆感、墨色、墨層、墨韵的選擇與運用,使點、綫、面在一定的秩序中組合發揮功能,從而服從於結構,並促進與加强結構所産生的張力。如《粤西山鄉》點、綫組合,所産生的體量感與氣勢感;《静谷》中多次反復厚積的墨點,因爲統歸於整體結構,産生了渾然與厚重感等等,都成爲劉書民山水畫的特點,即一種雄渾的山水之美。
劉書民的作品,其意象歸納起來,不外乎兩三種 :重叠的群山、蜿蜒的河流或湍急的瀑布,亦或是樹木、房屋、帆船、耕牛等等,應該説是很單純的。這是一種從寫實基礎上向意象的轉化。轉化的結果,使筆型、墨層、點、綫、氣、韵等出現了變化或更大的變化,遂産生了全新的美感。
就筆墨而言,劉書民顯然是留戀“長安畫派”的蒼潤厚生之風。在他的作品中,不論大小,都隨處可見;但是,他同時又自然貼切地融入“嶺南畫派”的平和濕潤與清麗秀美的特點,頗有彼時“新安畫派”兼具南北之風的兼容氣度。這二者的結合使他的藝術結晶爲一種令人耳目一新的風格,被人譽爲“筆開西岳,紙鋪南粤”的藝術氣概。由此可見,數年的努力,他形成了自己的筆墨方式。
藝術的形式美是没有固定格式的,藝術理論在很大程度上都帶有個人的色彩。
劉書民深知形式美是一種創造。在他的作品中,每幅山水畫都是一種形式的探索,對此,他是傾注了滿腔心血的。《山夢》以强烈的黑白對比及豐碑般的形體,演繹出造化之夢,令人産生遐想的首先是它那獨特的形式;《静谷》則一掃古人的“三遠法”,而以局部截取的方式,由形式的特定性給人以由局部見整體的視覺效應;《岷江暮雨》則以平面搆成的方式去尋找形式的變化,令人在形式中咀嚼一種寧静與淡泊的詩意……
告别了家鄉,安居於嶺南的劉書民,基本是以當代人的胸襟去看待水墨藝術的,但是,他更重横向借鑒與溝通;這是他成功之處,他的變革與延伸也是以横向借鑒與溝通爲起點的,他早已不滿足縱向繼承了。在他這些成熟的新作中,我們讀出了他那恒定不變的精神傾向。
(作者:徐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