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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在歷史的長河中 凝固感人的瞬間
在審美的目的性方面,中國畫獨有的文人畫體系,顯示了中國傳統的士大夫出世與入世情懷的分野。傳統的文人畫,洋溢的是一種出世的情懷。八大、青藤等人以後,這樣的一種自我感懷、自我陶醉的情結,在山水花鳥上尋找着意境的寄託,物趣天然之間,人生感懷淋漓,所以,花鳥與山水可以説是國畫之中文人畫的典範形式。但是,在人物畫方面,造像却是國畫的弱項。特别是現實題材方面,就算是當代大師如張大千、傅抱石、潘天壽、範曾筆下人物,也是屈原、劉伶、王羲之之類古代風流名士。除了在20世紀的60~70年代,因爲時代的特殊原因也出現過一批當代人物的特殊形象,但現實人物題材一直是我們的弱中之弱。
反觀孫戈的作品,筆墨縱横之間,肆意着畫家對於現實的强烈關注。軍緑、海藍等專一的色彩所描繪出來的群像,把孫戈的入世情懷與他的職業夢想,加上軍旅經歷有機地結合在了一起。孫戈的作品給予我們的啓發是多層次的,尤其是在如何處理藝術與現實之間、表現與對象之間的關係,他的作品有着標新的意義。這樣的標新不能不讓我們思考藝術與現實之間的關係。
簡單地説,藝術家攝取現實與表現實現的手法上,存在着兩種不同的關係:一是組合,畫家把對於符號學和信息理論的理解,已經融入繪畫中了。《來到中國》和《朋友》采用的是典型的意象組合方式,不同現實空間、不同歷史時段裏出現的人物,因爲畫家對於歷史的瞭解和對於這些人物的感悟,被用統一的色彩、統一的手法,組合在了統一的視覺空間裏。這樣的組合不能是簡單的復加,如同電影中的蒙太奇需要情緒的主綫貫穿全景之外,還需要一個細節或者道具一樣。在孫戈看來,國際友愛與正義的得道多助是最好的感情主題,而延安的窑洞是最好的歷史背景和環境細節。他把一個本來用電影語言産生的時間藝術應用於空間藝術之中;傳統國畫的單一場景被打破了,人物畫中常常出現的背景—那些山水花鳥的點綴在這裏盪然無存,畫作顯得乾净凌厲、直指人心。
孫戈在他的文章中提到了關於繪畫與攝影的差异,即攝影是一種即時性、動態的、真正的生活,是無法擺拍的;因爲生活的豐富遠遠超越了藝術家的想象能力,以自己拙劣的想象來擺拍生活,無疑是對生活的褻瀆。但是,藝術創作是高超的擺拍,這種擺拍體現的是藝術與現實之間的提煉關係。
當代畫家對於繪畫意義的理解,要重於繪畫語言本身,對於現實的反映,更多的時候借鑒攝影和電影的技法。《硝烟初散》是一幅將繪畫語言與意義很好結合的作品。作品帶有很强的鏡頭感,人物展示的是背影,暗示着畫家的觀察點在戰士的背後,光綫在這裏發揮着作用,宏大的主題在一個歷史的瞬間被凝固和定格。破壞與建設、戰争與和平在這裏搆成恢弘的交響,知識的力量成爲一個光環籠罩的對象,被賦予仰視的地位。在士兵下垂的槍口下,我們看到了美好生活最本質的一面和他無聲的震撼。
藝術的震撼力從哪裏來?無論是關注現實題材還是回歸内心的表白,藝術家對於生活的理解和態度是最重要的,他對於生活的認識和看法决定了藝術家的起點。軍營生活在孫戈的筆下二十多年來持續的關注,成爲他的一個支點,可以想象,畫家和軍營的感情是多麽的深厚。在軍營中,孫戈找到了生活的意義,在表象的下面,他看到的是寓意。於是,二十多年持續地,孫戈用色彩和綫條還原着他在新兵身上找到的寓意。這樣的作品之多、影響之深已經形成了一個作品的序列,成爲孫戈的品牌核心。1982年,《新兵》用工筆的技法着重展示的是人物的形象表情:一隊新兵,一片軍緑,相似的軍裝、背包,不相似的表情。《新兵》要的是細節的力量,背包上的畫板、笛子,明顯地有着畫家自己個人經歷的投射。1989年,《上島的新兵》表現出一大片的海軍藍,大膽的構圖,叠合了同一時空的兩個場景,技法的進步與探索有着作者明確的意圖。1992年,畫家在深入生活中得到新的啓示,完成了《新潮》。到1998年的《男兒十八》,依然是孫戈筆下畫不完的題材,不過,完全不同的是畫家對生活的認識已經日益成熟。人物寫意畫法的構圖中,從前被忽略的背景躍然紙上,南獅鮮艷的紅色成爲畫紙上最搶眼的部分,與簡單的人物畫寫意勾勒形成絶好的對比,繁簡得當中對生活的熱愛與投入的情緒,被酣暢淋漓地揮灑出來。
人物畫,處在油畫和國畫之間,曾經在各自領域分野着寫貌與傳神的差异。國畫人物追求的不是形似,而是傳達出來的神韵,從這個角度去理解孫戈的畫,是對傳統國畫精神的最好還原與新變。
(作者:樑鳳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