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中國:崛起的震撼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06-05-15 07:32:44  


  德國“鳳凰”飛到中國 

  我到那兒時,祗剩下一塊疤了,一塊赭色的土疤,有25個足球場那麽大。德國最大的鋼鐵廠之一德國蒂森克虜伯鋼廠(又名“鳳凰”,爲紀念鋼廠所在地多特蒙德從1944年轟炸後的廢墟中崛起),自“二戰”前一直矗立此地。如今,這裡祗剩下幾堆扭曲的廢鐵。我朝路邊一位身著工裝的男子走去,他正將一截巨大的金屬管道吊上卡車。我問管子往哪運,他伸直腰,然後說道:“中國。” 

  鋼廠的設備早就運走了。安裝在60米高的廠房內的頂吹氧轉爐,加工卷板長度超過1公里的熱軋鋼機,一部燒結機,一座鼓風爐,還有許多其他部件,所有設備都用木條箱包裝,塞進集裝箱,裝船啓運,然後在長江口附近被拆箱。在長江的平坦沖積平原上,又嚴格按照在德國的樣子,一個螺絲也不差地把設備重新組裝。運走的設備總重達25萬噸,外加40噸詳盡解釋重組過程的文件。 

  中國人把德國人震了 

  蒂森克虜伯鋼廠表示,無論有沒有找到買主,工廠都得關門。中國人的突然收購來得太快,但令當地人目瞪口呆的,與其說是中方的收購,不如說是隨後發生的種種事情。 

  好像不知從哪兒來的,廠里突然出現了近1000名中國工人。在廢弃的廠房內,他們搭起臨時宿舍,就在那兒凑合著睡。整個夏天,工人們一週工作7天,每天12小時。後來,一些德國工人和管理人員頗有微詞,中國工人才被迫尊重當地法律,每週休息一天。 

  單是中國工人的勤奮,就足以讓魯爾(多特蒙德所在區)的硬漢反省。可事情還不止于此。當地人注意到,中國拆卸隊登上40米、50米、60米高處的無防護走道,攀爬扶梯和脚手架時,完全不用安全帶。這一“景觀”在當地媒體引起了轟動。有人稱之爲“終極中國外賣”,德國廣播公司德國之聲記者在場的那天,看到一根細繩從98米高的赫爾德火炬烟囪頂上垂下,一個中國工人吊在繩子上。記者在新聞稿中問道:“中國雜技演員到城裡來了嗎?” 

  到2002年底,中國人不到一年就完成了拆卸工作,比答應蒂森克虜伯鋼廠的進度提前了一年,而比這家德國鋼廠的最初估計整整提前兩年。 

  在中國工人離開前夕,柏林的中國駐德國大使館一位外交官前來對工人發表講話。“中國人在德國以洗盤子和開餐館出名,”外交官說,“我們的企業想在這裡開展業務時,有時僅僅是爲了約見對方一面,就得低聲下氣。但你們通過自己的工作,爲中國人爭了光!” 

  中國導致全球井蓋失竊? 

  “鳳凰”飛去,赫爾德區成了全球首批感受中國崛起驚人力量之地。此前,這個崛起的亞洲大國確實引發許多微震,但鮮有達到地震級別。2001年,“鳳凰”的買家談判交易時,中國尚未加入WTO。那時,中國經濟確實是推動亞洲的火車頭,不過尚未具備世界級的實力。 

  然後,突然之間,或者說相當突然地,“中國”成了日常國際新聞。這一轉變何時出現,很難加以確定,或許是2003年底,也可能是2004年初。我說不准。 

  那是2004年2月中旬之後的幾周里,世界各地的井蓋開始從馬路和人行道上消失。中國的需求將廢金屬價格推到了歷史新高。各地盜賊幾乎所見略同。夜幕降臨時,盜賊們就撬起鐵制井蓋,賣給當地商人。商人把井蓋切割後,裝船運往中國大陸。 

  第一批井蓋被撬事件發生在台灣地區,下一批則在臨近國家,如蒙古和吉爾吉斯斯坦。很快,復蘇的“中央之國”的引力,抵達世界最遙遠的角落。哪里太陽下山,哪里就有小偷爲滿足中國的饑渴開工。在美國芝加哥,一個月內就有150多個井蓋失踪。蘇格蘭“下水道井蓋大搶劫”期間,幾天內100多個井蓋就沒了。在加拿大蒙特利爾、英國格洛斯特和馬來西亞吉隆坡,行人一不留神,就跌進井里。 

  我坐在辦公室中,望著北京長安街,想像著中國變戲法似地變出一支經濟大軍,然後派遣它們沖向世界。購買私家車的速度如此快,長安街的交通一週比一週堵塞。我剛上任時,長安街一頭是前蘇聯時代的公寓;任期結束時,那裡則變成了擁有玻璃和鉻合金外墻、大理石大堂的高聳樓群。一度無處不在的自行車,正在逐漸消失。底樓窗外的人行道上,到處都是低聲兜售盜版DVD的小販。 

  我在窗口看到的變化,在整個中國要放大100萬倍。這些變化合在一塊,就成了中國轉型的種種迹象。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轉型,讓4億多人脫離了每天支出一美元的貧困綫。同期,中國的年平均經濟增長率達9.4%,是全球大型經濟體中最高的。1978年時,私人電話幾乎還聞所未聞,而到2005年,約3.5億人擁有移動電話,1億多人上網。 

  就像井蓋一事表明的那樣,當今中國的種種事件與以往不同,不祗是在外國引起反響,而是以多種不同方式,實實在在地改變著世界的運作方式。 

  據說,約200年前,拿破侖曾警告世人,應該“讓中國沉睡,因爲一旦它醒來,將震撼整個世界”。拿破侖是在什麽場合發出這一警告的,沒有記載可查,引用的話本身可能幷不準確,甚至有可能是僞造的。 

  但有一點肯定屬實:中國的復興,標誌著中華民族長期落後衰弱時代的終結。中國釋放出的能量就展現在我辦公室窗外,展現在這個大國其他不計其數的地方,幷開始震撼世界。中國國內趨勢和事件,以什麽樣的方式投射到外部世界幷産生影響的呢? 

  “吃得少,跑得好”的馬 

  收購鳳凰鋼廠的企業叫沙鋼,在江蘇省,因其興旺之處獨特的自然環境而命名。1975年剛起步時,沙鋼祗是一個不起眼的村辦作坊。當時中國的鋼産總量與多特蒙德一地的産量差不多。在此後的歲月裡,業務開始騰飛。廠主叫沈文榮,以前是個農民,祗受過基本教育,却把後院的煉鋼爐變成世界上效率最高的鋼鐵生産商之一。我一踏進廠房大門,就發現自己站在中間。我轉了幾個彎,看到員工們坐在一排排小格間里,盯著電腦屏幕。忽然我注意到,身後幾英尺的地方,透過一道玻璃隔墻,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坐在辦公桌邊,在仔細看文件。幾個職員手里拿著文件,在一旁排成一隊。 

  沈文榮抬起頭,發現上午業務隊伍中有個不請自來的外國人,似乎幷不意外,也沒有顯得很高興。他祗是從老花眼鏡上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叫我坐在旁邊的矮木凳上。 

  沈文榮的辦公桌比學校的課桌大不了多少,與中國企業老總犒勞自己的硬木“大班台”大不相同。沈文榮的玻璃桌面上,堆著兩叠文件,中間立著個有機玻璃筆筒,裡面插了幾支廉價圓珠筆。桌上,沒有妻子和孩子的照片,沒有商業成就紀念品,也沒有電腦。沈文榮似乎更喜歡當機立斷,以實實在在的形式經商。排在我前面的生産綫經理和其他管理人員,手里都攥著手寫或打印的A4紙。 

  我告知來意時,沈文榮打斷了我的話,要我在後面房間等他。半小時後,沈文榮再度露面。我們在會議桌旁坐下,他要我開門見山,省去繁文縟節。我問,爲什麽要買鋼鐵廠呢?“我要的馬,既要跑得快,又要少吃草。”他說,“幾年後,全球鋼價肯定下跌。那時,許多從海外購進昂貴新設備的對手要麽破産,要麽債務太多,動彈不得。那時你會明白這是筆好買賣。” 

  沙鋼買下這家德國鋼廠的價格是2400萬美元,相當於一堆廢鐵的價錢。從多特蒙德算起,陸運海運費是1200萬美元,重建費用(加上購買土地的費用)另需12億美元。全部加起來,大約是一座新廠成本的60%。通過改造,年産量會比德國人的提高300萬噸,這一點沈文榮有信心。到鋼廠全面投産,沙鋼目前的産能將提高逾一倍,從而躋身世界鋼鐵企業前20强。 

  假如沙鋼當初决定買一座新廠,不僅代價會大得多,而且製造設備要花大約3年,總裝要1至2年。相比之下,“鳳凰”確實是匹跑得快、維護要求低的好馬。沈文榮說,與蒂森克虜伯鋼廠談判期間,他是佔優勢的。雖然2001年全球鋼價處於低谷,但他知道,今後兩三年里,中國的需求會飈昇,而對德國人來說,能找到個買主就很高興了。他們不可能預見到,2003年和2004年中國的需求會不同尋常地飛漲,把全球鋼價推到很高的水平,“鳳凰”在多特蒙德生産,也能産生可觀利潤。 

  德國人很合作,沈文榮表示。對德國人的技術與誠信,他和負責搬遷赫爾德廠的總工程師倪根來均頗爲敬佩。倪根來說,顯而易見,德國人熱愛自己的工廠。他回憶道,一個大個子德國中年人帶他參觀工廠,在燒結廠門口開始啜泣。倪根來說,“他在廠里工作了20年。” 

  對中國人而言,“鳳凰”廠了不起之處,是它向大衆汽車提供鋼材。在中國,迄今沒有幾家企業具備生産汽車用鋼的技術,因而存在取代昂貴進口汽車用鋼的潜在市場,尤其是現在,全國的汽車銷售空前繁榮。大衆汽車在上海有一家大型工廠,離沙鋼幷不遠。所以,沈文榮的憧憬很簡單。沃爾夫斯堡設計的轎車,仍將採用多特蒙德精湛技術生産的鋼材,祗是整個製造流程將在長江三角洲展開。 

  來源:青年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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