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是海洋世紀,是開發海洋的時代,一個發展海洋經濟的高潮正席卷而來。在這個背景下,世界臨海國家紛紛制定海洋開發戰略目標,調整自己的產業結構和布局,實施發展海洋經濟的對策和措施。我國作為一個海洋大國,國人更不甘落後。2003年5月,國務院在《全國海洋經濟發展規劃綱要》中就指出:“海洋蘊藏著豐富的生物、油氣和礦產資源,發展海洋經濟對於促進沿海地區經濟合理布局和產業結構調整,保持我國國民經濟持續快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在這個綱要指引和鼓舞下,沿海各省區聞風而動,紛紛提出開發海洋、振興海洋的口號或制定相應的戰略,形成向海洋進軍的時代潮流,浩浩蕩蕩,不可逆轉。
然而,衆所周知,任何經濟的發展都必須得到文化的支持,文化軟實力在當代社會經濟發展中正彰顯著巨大的作用。具有高度綜合性和高科技含量的現代海洋產業的發展,更離不開海洋文化的支持。實際上,海洋經濟與海洋文化的發展相輔相成,相互激蕩。但作為文化先導,海洋文化的發展就有超前意識、超前行為,既要為海洋經濟發展鳴鑼開道,奔走呐喊,大造聲勢,更要為它提供海洋科技、制度和精神文化的強大基礎,保障海洋經濟沿著正確的、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前進。但不盡人意的是,我國方興未艾的海洋開發事業與海洋文化研究之間尚有很大的距離,後者的成果甚為寥落,與海洋經濟的輝煌成就相比,顯得蒼白、血,使人倍感蒼涼。基於時代在呼喚開拓海洋文化研究,筆者不揣海洋知識淺陋,海洋文化積累欠充,做了海洋文化研究嘗試,以期跟上海洋時代前進步伐,回應時代的呼喚。
南海是我國最大的海區,我國人民特別是嶺南人民自古開發、資仰於南海,創造了以海洋經濟為重要內涵的南海海洋文明,彪炳中華文明史册。嶺南文化或珠江文化最重要的一個文化特質和風格就是它的海洋性,這主要是指“以海為商”所產生的各種文化成果。自古以來,嶺南人就假道海洋,邁出國門,走上與世界各地區、各民族交往的道路,吸收海外先進文化,滋潤、壯大自己,形成遠勝於內陸的海洋文化風格。恰是得益於這種文化風格,嶺南特別是廣東才在近現代中國歷史上表現得有聲有色,對推動中國歷史前進作出重大貢獻。海洋波濤汹湧,變幻莫測。要超越海洋,深入海洋腹地,就要有冒險心態,不惜以生命為代價的價值觀,以及敢於面對大海、挑戰大海的大無畏精神。嶺南商幫、華僑,甚至婦女,自古遠涉鯨波,遠走南洋、歐美、大洋洲等地謀生,航行到商業利潤所在的一切地方,商品價值觀念、交換觀念、競爭觀念等深入民心,崇商性也就成為嶺南人民最本質的一個文化個性。在當代改革開放,尤其是經濟全球化和空間一體化背景下,廣東特別是珠三角洲經濟崛起,并成為世界經濟轉移和對外輻射的一個中心,其深層根源即在於嶺南文化或珠江文化所蘊涵的文化崇商性。由此帶來的社會經濟效應也是舉世矚目、有口皆碑的。古代有廣州為“天子南庫”之稱,當代有“東西南北中,發財到廣東”之諺,這實為海上貿易給廣東帶來的財富、繁榮與文明,其中也包括嶺南人的海洋文化品格。德國哲學家黑格爾在《歷史哲學》中說中國沒有海洋文化,沒有分享海洋所賦予的文明,僅從南海海上絲綢之路的歷史就可駁倒其悖論;但這也說明,海上貿易確是海洋文化一個最主要的內涵。嶺南商品生產和交換也主要是借助於南海通道進行的,由此孕育、發展起來的海洋文化的潛質和優勢,無論在過去還是當代,已成為嶺南地區乃至珠江流域社會經濟發展的一種強大動力和支柱。這對在當前社會轉型、世界產業轉移背景下,借助南海海洋文化的優勢和作用,有效地促進地區社會經濟發展,在區域和全球性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基於這種認識,本書在探討海洋文化基本理論及其與嶺南文化關系的基礎上,以時間為經,論述在地理環境作用下的南海海洋文化發展的歷程,嶺南人民適應海洋環境、開發利用海洋資源所創造的海洋文化財富在各階段的特點和規律、經驗教訓和利病得失,在我國以及世界海洋文明史上的地位、作用和影響等。繼以海洋文化各元素為緯,闡述“以海為田”的南海海洋農業文化、“以海為商”的南海海洋商業文化、南海海神崇拜、外來宗教、涉海語言、海洋風俗、海洋社會群體民文化、海洋文化最大的一個載體華僑文化,以及以海洋為對象的南海海洋文學藝術等,包括它們各自興起、發展的歷史進程、文化景觀、文化特質和風格、空間分布、歷史地位和影響等。筆者希望借助於這個寫作架構和體例,提供南海海洋文化的縱橫剖面,作為海洋文化的理論建設和開發利用南海滑潤資源的決策參考。但能否達到目的,有賴讀者鑒別和評判。
筆者涉海研究已有十餘年,先後在出版《南海大觀園》、《嶺南海洋國土》、《中國南海海洋國土》等論著,拙作即在吸收這些成果的基礎上,按照新興海洋文化學理論和方法,同時參考其他涉及南海海洋文化的成果而寫成。舉凡使用他人成果部分,都盡可能在文中注明,但相信仍有不盡之處,請有關論著作者見諒。
海洋文化在我國是一個新興的研究領域,南海海洋文化研究也還很薄弱,有大片處女地在等待著她們的拓荒者們來開墾。筆者希望作為其中一員,為此竭盡綿薄之力。由於筆者海洋科學知識不足,海洋文化理解差異,以及寫作水平限制和時間倉促等原因,相信拙作尚有許多不妥、可議,或謬誤、錯漏之處,希望讀者批評指正,使之至臻完善,是所欣幸。
特別要指出的是,本書選題先後被列入“十一五”國家重點圖書出版規劃項目和廣州市社會科學界聯合會第十一次(2009年)資助社會科學出版項目。在本書的出版中,得到廣州市社會科學界聯合會,華南師範大學副校長、中山大學教授朱竑博士,在中山大學李寧利博士,廣東技術師範學院彭靜博士,《陽江日報》記者劉再揚先生等的大力支持和熱情幫助,中山大學出版社李海東先生一絲不苟地進行編校,在此,謹向他們致感謝之忱。
(中山大學教授司徒尚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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