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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職太太增多:學做一名妻子

http://www.CRNTT.com   2012-11-16 15:06:26  


 
  而更多的女性成為全職太太——就像萬丹那樣,多多少少是屈就和被動。Fiona也是。她熱衷於這個群的事務和她自己的故事有關。大家都說,她是“全職”界的前輩,又熱心,很多太太遇到問題都會找她傾訴。Fiona之前是一家國企的HR,漂亮、強勢、老公寵愛。結婚一年後,老公有一個機會去美國工作,她想也沒想就辭職跟去了。父母跟她說,你去了或者工作或者讀書,絕對不能呆著,她沒放在心上。到了美國,發現左鄰右舍都是全職太太,更是覺得無所謂了。這些鄰居“全職太太”們,在社區裡有各種組織,有自己的交往圈子,她們可以為家庭減稅,有社保有醫保。

  不同於萬丹和小河——做全職太太這件事,在Fiona的婚姻裡,一直都不是一個雙方的決定,而是“稀裡糊塗、順水推舟,就這麼過來了”。初到美國時兩人經濟壓力挺大,Fiona能感覺丈夫內心希望她工作,減輕一下家裡的負擔。“但他沒明說,我看了看能做的工作,不是幫人看孩子也就是去超市當收銀員了,面子放不下,就這麼算了。”

  雖然是全職太太,Fiona覺得自己過得很辛苦。頭三年老公換過五次工作,她的記憶就是不停地搬家搬家,她後來甚至練出了一天打包完全部家當的本事。第四年,他們的日子終於稍稍穩定,她想去念個碩士,卻意外地發現懷孕了。

  “父母對我很不滿,國內的閨蜜也警告我,說我這幾年除了搬家一事無成。”Fiona說。其實她對自己也有些失望,雖然對事業並無野心,但她天性好強,尤其在和丈夫的關系中,多年來習慣了女王角色,到了美國後卻深感自己的地位一降再降。丈夫曾在沒有和她商量的情況下買了一輛二手寶馬,她大發雷霆時他卻理直氣壯地表示“錢都是我賺的”,這令她憤怒委屈而又無話可說。她終於下定決心,挺著大肚子去大學上課。

  “當全職太太是我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在Skype彼端,Fiona對記者說。“當你明顯感到他從對你仰望、愛慕和尊重到對你不屑一顧時,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崩潰。男性的勢利在於他們既想有一個田螺姑娘幫他們收拾好一個家,又希望你能出去賺錢,有個風光的社會地位,很有面子。”當她拿這番觀點向丈夫聲討時,他反唇相譏:“女人不一樣嗎?既想不花力氣地在家呆著,又要老公把她當做功臣供起來。”

  “他不承認我的家務是勞動,是完全不比他輕鬆的勞動。”Fiona說,“可悲的是,在出問題前,我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如果我知道他這麼想,我不會和他來美國,甚至不會和他結婚。”在網上,她給過很多不安的太太出過主意,但輪到自己時她同樣迷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念完書,然後找工作,找不到就回國,帶上兒子。”

  “半職太太”

  當一名全職太太?只有你遞交辭職報告的那一刻是暢快淋漓的。在生活——在之後漫長而複雜的生活裡,有的是各種面目模糊的情緒夾雜在一起向你湧來,你或者反抗,或者被它們吞噬。

  叮當曾有一份人人羨慕的工作。中文系碩士畢業後,她留在母校廈大做就業指導。她樂於社交,和年輕人打成一片。大學待遇好、假期長,喜歡旅遊的她去了很多地方。

  2009年,叮當遇到現在的先生。愛情讓他們閃婚,並很快有了兒子。叮當決定辭職,她的決定來自於兩個考慮:一是她願意把人生中的一段交付家庭生活,二是她捫心自問,這份工作是大家都說好,還是自己真心喜歡。她的答案是前者。

  但她很快陷入了惶恐。十多年的職場生涯給了她成就感,收入、快樂、滿足。突然陷入家務的她一下子難以適應離開了全部這些後的空白。

  “時間不難打發。有一個孩子,你有做不完的事。”問題在於精神上,她感覺不到自己能做什麼——不是做早飯,不是換尿布,而是有意思的,有創造性的,做一件什麼東西。西蒙.波伏娃說:“婦女只有在工作中才能最大程度地縮小與男性的差距,也只有工作才能讓她們真正地自由。”這句話過時了嗎?那麼她還說:“我需要一個奮鬥的目標,要克服的困難和要完成的著作。我活著不是來享受豪華的生活的。”

  叮當最喜歡的事是旅行,以及把旅行的感受與人分享。2012年過完年,她行動了,她談妥了出版社,開始寫她的書《直到世界盡頭》。兒子1歲半,她沒有請保姆,堅持自己帶。每天早晨6點半起床,做飯,做家務,一直忙到晚上9點,把兒子哄睡後,叮當才迎來一天中屬於她自己的時間。查資料,翻日記,寫文章,時常要到淩晨兩三點——一本書的誕生和一個孩子的誕生一樣艱辛。

  寫書的收益——和叮當以前的收入比,和對整個家庭財政的貢獻相比,幾乎不值一提。但叮當覺得這件事對她而言是重要的,因為在做自己喜歡的事。她也笑稱自己家庭婦女、全職太太,但她充實、緊凑到根本不及陷入對身份的迷惑,陷入虛無。

  對於很多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而言,她們已鐵定心思不想再忍受朝九晚九、疲於通勤、疏於家庭的生活,但讓她們放棄獨立,全然依附於丈夫的經濟來源,她們又始終心有不甘,如同叮當這樣——更准確的說法,或許應該稱她們為“半職太太”。

  閻紅——筆名小巫,曾經供職於《華爾街日報》,擔任過美國兩所大學的管理職位、做過澳大利亞駐華大使館新聞官,在生第一個孩子時便辭了所有這些看上去很光鮮的頭銜,居家已經十多年。她寫了十本關於兒童教育的暢銷書,推行母乳喂養和華德福教育。她從來沒有糾結過自己的身份,“我先生介紹我時會說我是兒童教育專家,我的孩子會和別的小朋友說我媽媽是寫書的——這有什麼關系?即便他們說我媽是做菜的,她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我也很開心。”

  除了理解和接受度,認為相比美國、德國之類的發達國家,中國為全職太太提供的土壤更稀薄的一個原因還在於社會空間的扁平和社會事務的欠活躍。但叮當和小巫她們都證明了這並非不可更改的:在廳堂、廚房、保險箱和幼兒園之外,你還有一個世界。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在那里都能找到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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