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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光旦的人文情懷

http://www.CRNTT.com   2013-09-08 08:41:03  


潘光旦深入農村考察
 
  薪火相傳。潘光旦家教有方,他言傳身教,把“禮讓”的美德和讀書的種子播撒在女兒們的心田。昆明歲月,鄉居簡陋,晚上備課或寫作點油燈,他自制一個八片玻璃條燈罩以防夜風,挑燈夜戰。在那個艱苦歲月,他還要求孩子們每日耐著性子練大楷小楷各一篇。糾正孩子們寫字姿勢,還為大女兒乃定制一只“乃習字”墨盒。曾給四女兒乃穀習字作批語:“十二月三日,潘乃穀小字總是寫得太硬,固然用五紫羊毫是原因之一,但不會運用筆鋒,總是至要原因。阿爹。”還規定孩子們要背《論語》,讀中外名著,糾正英語發音。給孩子們養成一個良好的學習習慣。同時注重德育教育,吃東西時不准挑食,不許講話;對人要有禮貌;在昆明收割時節,孩子們在田間玩耍,偶在田野裡拾點遺下的稻穗,潘光旦立即制止。他說那是社會留給孤寡老人的唯一東西,別人不可去拿。從小培養孩子們的愛心。一副嚴父慈母的胸懷。抗美援朝,乃和入伍,他還代表家長到學校講話。關懷、引導女兒們自己獨立學習生活。

  我們平時從照片上看到的潘光旦,是穿一身皮夾克,配一副深度眼鏡,嘴銜一只大煙鬥,拄著雙拐的形象。他喜愛的一支煙鬥,是用老竹根打通自制而成,鬥腹上銘有“形似龍,氣如虹;德能容,志於通”。他的另一最愛是藏書。1936年住清華園新南院11號時,門前藤蘿架上結出一對並蒂的葫蘆,他十分喜歡,將書房命名為“葫蘆連理之齋”。他坐擁書城,有藏書萬餘册。有錢他就買書。有趣的是,1926年4月回國時,他因把錢都用在買書上了,到上海下船時身上只剩一元錢,回家的交通費都不夠。他當時收藏的《達爾文文集》極為珍稀。“文革”時抄家,紅衛兵問別的教授家都有幾萬元的存款,為什麼你家只有100多元?他說全買書了。他收藏的《不列顛百科全書》(第11版)派上了大用場。當時為中印邊界問題,政府需用邊境史料,周總理親自借用這套書,還書時還有總理的複信。後來這些藏書,子女們各留一套作為紀念外,餘皆捐給國家了。

  潘光旦很有生活情趣。戰時在昆明,他也會營造書房的氛圍。一張大書桌,自制土造貨,兩側用汽油包裝木箱橫竪叠加成桌腳,上架兩條長木板為桌面,一如裁縫師傅的工作台。台上備有文房四寶。還有拾來的石頭、竹木製品做小擺設。因房子四面有窗,他命名為“四照閣”。苦中作樂,不乏文人雅士情調。

  幽默是潘光旦的絕活。他獨足,任政協委員時外出視察,走路用雙拐,葉篤義先生照顧他。有人取笑他說:“潘先生的立場觀點都有問題。”他說:“不止如此,我的方法也有問題,我駕的雙拐是美國貨。”(葉篤義:《雖九死其猶未悔》205頁,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他喜歡研究家譜,看了許多他姓家譜。有人送他一副對聯:“尋自身快樂,光他姓門楣。”

  潘光旦因獨腿,行走用木拐,朋友徐志摩戲言“胡聖潘仙”。胡聖,指胡適;潘仙,指潘光旦,比喻他像名列八仙之一的李鐵拐。他還喜歡旅遊,挑戰自我,“到人不到”之處,偏幹一些常人認為肢殘人幹不了的事。在西南聯大演講時,他講到孔子時說:“對於孔老夫子,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說著,他看了一眼自己缺失的一條腿,更正道:“講錯了,應該是四體投地。”引得同學們大笑。

  當時,他寓昆明農村一家小樓上,沒有書房。一商界朋友在自己新房中送他一間作書房,雖寄人籬下,但環境挺幽雅。他用隱士蟹寄住螺殼比喻,作一聯,送給前來看他的學生李樹青。聯語是:
  
  螺大能容隱士蟹,
  庭虛待植美人蕉。

  他請李提意見,李便跟他開玩笑:“此聯是否已征得潘太太首肯?否則,我建議用‘壽仙桃’代替‘美人蕉’”。潘光旦開顔大笑:“原意在屬對,並無金屋藏嬌之意。”

  狼煙歲月業餘生活枯燥,清華大學的職員們也喜歡打麻將,以致小偷乘空而入竟不知。作為教務長的潘光旦,寫了一封信貼在他們客廳的門柱上,大意是希望他們玩要有“度”。又說:其實打麻將沒有什麼不好,娛樂一下也不錯。我也喜歡打,偶爾玩玩,只是應當找個合適的時間。最後說如果各位有興趣的話,不妨找個禮拜天,到舍下摸幾圈如何。他這種幽默的批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大家會心一笑。從此,濫打麻將的現象不再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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