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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腐敗也很嚴重:權錢交易普遍存在

http://www.CRNTT.com   2012-09-08 09:49:19  


 
  “文革”期間,大隊開始有了手扶拖拉機。當手扶拖拉機買回時,頗引起些興奮和議論。這是那時農村擁有的最現代化的東西了。“文革”期間,每個大隊都辦起了所謂“林場”。

  我們那裡並非林區,充其量有些丘陵。辦林場的目的,我以為其實是為了把分散在生產隊的下鄉知青集中起來,由大隊統一管理。下鄉知青分散在各生產隊,問題太多。而要把全大隊的下鄉知青集中起來,就得有個依托。林場,就是這樣一個依托。全大隊的下鄉知青都集中到林場,大隊派一個人當場長。這實際上是把下鄉知青與貧下中農相分離。林場裡的知青,在場長帶領下,除了種樹,也種些瓜果之類。當大隊有了手扶拖拉機時,大隊書記便派拖拉機,把林場出產的東西,一車一車地往公社書記家拉。那時,大隊也沒有什麼集體經濟,弄台拖拉機,其實是沒什麼用場的。用它來送禮,就是最大的用場了。

  1984年問世的阿城小說《棋王》,其中的上海知青倪斌,為了能“上調”到地區文教部門,把祖傳的一副明代烏木棋送給了地區文教書記。這還不夠,倪斌還寫信回家,叫寄些字畫來。說“文革”時期沒有腐敗的人,其實只要去問問那時的下鄉知青,就會知道自己有多麼荒謬。下鄉知青日間思、夜裡想的,是“上調”。“上調”的名額非常緊張,競爭是很激烈的。要得到這寶貴的名額,就得“送”,就得比別人多“送”。至於女知青,有時還得把自己的身體向那手裡有名額者“送”。女知青被糟蹋的事,其實也有許多文學作品寫到了。即便不是為了“上調”,即便僅僅是為了平時所派的活輕一點、所受的待遇好一點,也得“送”。家庭條件好一些的知青,可以常常請假不出工,就因為“送”得多。尤其是可以三天兩頭回家。如果每次從家裡回來,都能“送”上可觀的孝敬,當然是回得越多越好。我見過“下鄉”幾年卻幾乎都住在城裡的知青。每年來一兩次,住幾天又回,卻比別人更快地“上調”了。那原因,是盡人皆知的。

  1972年,福建莆田的小學教師李慶霖,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反映知青在農村的生活狀況。這是“文革”期間的著名事件。李慶霖信中說:“在我們這裡已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中,一部分人並不好好勞動,並不認真磨煉自己,並不虛心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卻倚仗他們的親友在社會上的政治勢力,拉關係,走後門,都先後被招工、招生、招幹去了,完成了貨真價實的下鄉鍍金的歷史過程。有不少在我們地方上執掌大權的革命幹部的子女和親友,縱使是地富家庭出身,他們趕時髦上山下鄉才沒幾天,就被‘國家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的發展需要'調用出去,說是革命幹部的子女優先安排工作,國家早有明文規定。這麼一來,單剩下我這號農村小學教員的子女,在政治舞台上沒有靠山,又完全舉目無親,就自然得不到‘國家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發展的需要'而加以調用了。唯一的資格是在農村滾一身泥巴,幹一輩子革命而已。”———說“文革”期間沒有腐敗的人,為“文革”大唱贊歌的人,動輒說別人把“文革”妖魔化。難道他們不知道李慶霖“告禦狀”的事?難道他們沒有讀過這封信?李慶霖就是吃了再多的豹子膽,也不敢對毛澤東說謊吧?

  對“文革”的美化之所以幾乎成為一種潮流,原因是多樣的。這裡難以細細分析。只說一點,那就是“文革”的真相被揭露得太少。歌頌“文革”的言論享有無窮的空間,想怎麼歌頌就怎麼歌頌;揭露“文革”、批判“文革”,總是受到限制、壓制。———那些對現實不滿的“文革”歌頌者,至少應該感謝“現實”給了他們盡情歌頌“文革”的自由吧?

  作者:王彬彬 本文摘自《隨筆》2010年第1期,原標題為“回首“文革”說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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