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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遠征軍尋訪:付心德,115歲的抗戰老兵

http://www.CRNTT.com   2013-04-14 10:03:45  


付心德,原籍河南項城,1901年生,現年115歲,為現今國內還活著的最老抗戰老兵。
  中評社北京4月14日訊/他是一個多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經歷了無數槍林彈雨、和死神打照面就像跟隔壁鄰家大哥擦肩而過一樣頻繁、卻活了115歲的抗戰老兵。1950年以後,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政治運動掀起,他和那些當年“站錯了隊”的國軍老兵一樣,被稱為“國民黨的殘渣餘孽”,厄運連連,批鬥勞改是家常便飯,還曾3次被拉去陪殺場,排槍響過之後,別人都倒下了,他卻直挺挺地跪在那裡……《北京晚報》昨天登載記者範穩的紀實文章《滇西遠征軍尋訪記續:人間正道是滄桑》: 

  這一年多來我採訪了大約十多個抗戰老兵,他們的命運和付心德老人大體相似,他們打贏了抗戰,是戰勝了日本侵略者的驕傲勝利者;但他們在自己的第二次“抗戰”——人生命運之戰前卻幾乎都失敗了。先是幾十年黑白顛倒的政治運動,然後是不可抗拒的衰老、貧困、孤獨、病痛、乃至死亡,一步一步吞噬他們曾經勇敢血性的心。在這一場與命運的“抗戰”中,他們注定是悲情的失敗者,但他們作為曾經的抗戰老兵,從不服輸。他們活下來了,就是人生中不小的勝利,即便是慘勝也罷。
 
  我沒有料迄今為止到我見到的最老壽星,是一個多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經歷了無數槍林彈雨、和死神打照面就像跟隔壁鄰家大哥擦肩而過一樣頻繁、卻活了115歲的抗戰老兵。

  2013年3月,在滇西邊陲小城龍陵追尋抗戰老兵的蹤跡,開初得到的消息總是令人失望,當地人告訴我,當年在這裡參加過抗戰的僅存老兵,大都90多歲高齡以上,神智不清了。但人們提到一個叫付心德的老兵,100多歲了,只是已經癱在床上了,不能跟人對話。我當即決定,要去看看這個老兵,哪怕一句話也問不出來,就當是去盡一點孝道吧——為我們這個民族。

  龍陵縣鬆山抗戰遺址管理所的副所長邱佳偉是本地年輕的抗戰史專家,工作及生活在這塊為抵禦日寇入侵曾經浴血奮戰的土地上的人們,對當年滇西大反攻的大歷史與小細節大都能如數家珍,他們是經歷者的後代,是這段歷史當仁不讓又極為熱心的傳承者。邱副所長和付心德家很熟,帶我繞過大街小巷,在一片低矮的自建樓房中來到付心德老人的家。這是一戶典型的雲南農家小院,兩層樓的磚木結構房子,中間一小院。房子很舊也顯凌亂,看上去離破敗也就一步之遙。

  一個樸素的中年漢子蹣跚著腳步出來迎接我們,他是付心德老人的四兒子,叫付根林,今年也56歲了,我叫他付大哥。他告訴我說老人正在床上躺著,等會兒要背他出來曬太陽,但他有腰椎間盤突出,背不動了,要等他兒子或者媳婦回來再背。於是我自告奮勇地說,太陽正好,我來背吧。付大哥看看我,也不客氣了,帶我進屋。

  我們進了一間昏暗狹小的房間,裡面有兩張單人床,其中一張木板床上就躺著垂垂老矣的付心德,而這房間的牆竟然是用施工用的塑料編織布隔離出來的,老人床一側的“牆”上還可看見大大的幾個字“熱烈歡迎……”付大哥大聲地跟他喊話(老人耳背),說有人來看你,現在我們背你出去曬太陽。他把老人攙扶起來,披好衣服,就像在服侍一個小孩。我蹲下身去,將枯瘦幹癟的老人背上,讓我有些吃驚地是,老人那副老骨頭竟然還有些份量呢,體重不少於50公斤。

  我們把老人安頓在院子里燦爛陽光下的藤椅上,老人開初頭低垂,雙目微閉,似乎還在沉睡當中。當我忙著給他拍照時,我發現老人抬起了倔強了一生的頭。他的眼睛睜開了,雖然只剩下一條縫,但我還是看到了那目光中的悲憫。這是一張何其悲苦而堅韌的臉啊!老人的雙頰已深陷,沒有牙的嘴唇緊閉,仿佛隱藏了半個多世紀以來的驚天秘密;一臉虬髯花白凌亂,長及胸前,一個百歲壽翁的胡須無需打理,便自有一份滄桑與尊嚴。唯一讓人感到羨慕的是,老人至今還擁有一雙巨大而飽滿的招風耳,好似荒草萋萋的老石頭上的兩面旗幟。

  老人現在活在他的世界里,我們當然已無法與他對話。父輩的歷史,當他們能夠自述時,卻不可以向外人輕易說;當我們有勇氣正視這段歷史時,他們要麼遠去天國了,要麼老得回憶模糊。幸好家族的傳承,為我們存留歷史多了一個渠道,付大哥這樣久病床前的孝子,對其父親的歷史自然了熟於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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