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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就文革批鬥同事致歉:不道歉就來不及了 | |
http://www.CRNTT.com 2013-07-27 09:14:28 |
在溫慶福自己看來,這種即使放在大環境里依然並非孤例的“致歉”與“和解”,卻有他自身獨特的心理形成邏輯。 退休之後,溫慶福閱讀了大量回憶錄性質的書籍,胡適有句話讓他印象深刻,“人最大的美德是寬容”。 他說,他這一輩走過來的人,經歷過歷史,也最不能忘卻歷史。梁漱溟的晚年口述《吾曹不出如蒼生何》,溫慶福每天都會聽上一段,“從歷史塵埃里走過來的人,有勇氣面對、回憶、思考,才會給後人留下希望。” “所謂六十耳順。什麼叫耳順呢?就是好的,不好的,你都要聽得進去。”溫慶福說,這也是他最終將心中愧疚化成文字,並以此希望得到“心靈救贖和寬恕”的原因之一。 “文革”之後,溫慶福從益陽調回到長沙工作。1983年,在湖南師範大學的食堂里,他碰到了張瓊英的小女兒羅飛,兩人寒暄了兩句,溫慶福腦海中瞬間閃過了“張老師被抓走時幾個孩子恐懼的眼神”,他“心中被愧疚刺痛”,卻沒有“道歉”。 書房一角的光線“耷拉”下來,老人的臉閃過片刻的嚴肅與不安。他摸出一根煙,點燃,說:“因為那時候的自己,沒想過要道歉。” 此後幾十年的時光流轉中,溫慶福不再去想那段“稱不上是光彩事”的往事。他忙於工作,“文革”中的自己似乎被他從生命片段中有意地拿走了,哪怕跟老伴和孩子說起過去,他也只字不提。 如今,他已經過“耳順”之年,他一直掛念的張瓊英老師也已經快90歲,“如果還不道歉,那我們就都太老了,就真的來不及了。” 沒得到回應的“道歉” 1966年,溫慶福21歲。此時距《評新編歷史劇》在報紙上發表,只不過半年時間。 彼時的溫慶福,擔任湖南益陽市三中共青團委書記,“年輕,政治熱情高,工作敬業認真”。 1966年6月,當時的益陽市委根據上級指示派出工作組來到益陽市三中,溫慶福出身好,是工作組的頭號依靠對象。 後來,學校成立文化革命委員會,溫慶福被工作組選定為主任。8月,《炮打司令部》的大字報傳開,學生們向老師開炮,貼出了很多大字報。 溫慶福記得,學校有一位年輕的女化學老師因承受不了屈辱,跑到資江跳河自殺,後被及時發現,幸免於難。 在工作組的支持下,年輕的溫慶福做出了此後一直讓他難以釋懷的事情——他貼出了炮打學校黨支部負責人譚觀過的大字報。而譚正是溫慶福在益陽師範讀書時的老師和校長。 “譚老先生學問淵博,待人謙和,一直是培養和關心我的恩師,而我忘恩負義,卻是最先整他的人。”多年後,溫慶福這麼說。 “為什麼會那麼做?”溫慶福曾經很多次問自己,他自認為是理性且溫和的人,“文革”中,他從沒對人動過手,看到有學生對老師動粗,他會反感,不敢當面制止,他便“把頭撇開,或者走開”。 為什麼還是會有那樣一些“傷害人”的舉動呢?如果把一切都歸結於“太年輕”,是不是有逃避責任的嫌疑?後來的答案,溫慶福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合適的,“因為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誤的,同時怕站錯隊,有壓力。” 這個事件同樣給溫慶福留下了“陰影”。1995年,他在省旅遊局的辦公室里,認認真真畫了兩只巨大的壽桃,後來,他又特意跑到益陽,放在了益陽市一中的傳達室里,委托傳達室的大爺一定要交給譚老師。 譚老師卻沒再給他回應。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稍微好過點”了,“只要他老人家明白就行。我希望他老人家健康長壽,哪怕是默默地希望。我有愧恩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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