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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從破冰到建交 13當事人親歷

http://www.CRNTT.com   2009-01-01 00:09:49  


   
  吳建民到聯合國不久,就開始參加了安理會、中東和南部非洲以及其他一些委員會。“遇到的最大問題,同時也是當務之急,就是大量學習聯合國和相關問題方面的知識。一方面利用聯合國的資源,大量閱讀資料,另一方面也經常向其他國家的外交官學習。中國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在聯合國的地位和權力是非常大的,因此各國的外交官也都非常樂於向我們介紹各方面的情況。中國代表團的學習能力也受到了其他國家的認可和讚賞。”

  學習了“聯合國議事規則”後,對吳建民幫助很大,“在聯合國,如果你對某些代表的發言有意見,是可以打斷他的,也可以和他進行答辯,但是答辯需要提前申請報名。這些規則和程序都需要熟悉”。熟悉後,才能不鬧笑話。

  在聯合國期間,所有的重要表決都通過國內,吳妙發記得,那時候重要表決都要通過電報確定,實在著急的,則要通過美國和日本的海底電纜來通電話,那時候,國內往往已經是深夜。

  吳建民說:“外交就是內政的延伸。剛去的時候,我們的外交姿態並不是非常開放。我記得有一次在一個場合,需要一一和各國外交官握手,輪到以色列代表時,考慮到當時兩國間的關係,我就感到很尷尬,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握。可是對方的手已經伸過來了,我不去握實在是太不禮貌。我和以色列代表握手以後,回來對喬冠華說:我和以色列代表握手了。他一笑答道:握就握了吧!”

  當年的聖誕節,大家才漸漸放松下來,過家鼎還記得,足足一個月後,他才習慣旅館外面街頭喧鬧的汽車聲音,不再整天昏昏沉沉的頭腦不清醒。那時候,喬冠華等人已經回國了,他們看見街頭繁華的聖誕裝飾,覺得很新鮮,突然看見一個標語,大家哄笑起來。“距離我們旅館10米遠是家銀行的辦公室,聖誕節前兩天,他們掛出來一個標語,上面用英文寫著,‘向中國代表團致敬’,落款是‘美帝國主義的走狗’。他們肯定是覺得‘走狗’這個詞太有趣了。”

  安全問題

  周南說:“毛主席說的身在虎穴的感覺,很快就被我們感覺到了。”他指的就是當時的公務員王錫昌的死亡事件。當時紐約警方對中國代表團加以保護,派遣了雙倍的警察在羅斯福旅館值班,警察每班兩人,坐在他們宿舍門口的一個房間裡,從不間斷,兩班交替時還打橋牌,過家鼎說:“我們失去了基本的隱私權,既不自由,也不方便。”

  當時為了防止偷拍,房間的鏡子都用床布遮擋起來;為了防止竊聽,在旅館裡從不開重要會議。喬冠華在的時候就發牢騷,說是可以“隨地拉屎”,指的是每個房間都有單獨的衛生間,但“無地放屁”,是說沒有放聲說話的機會。

  警察只能管這一樓層,可是管不了大廳,也管不了街道。當時剛去就有人打條幅,叫喬冠華和黃華去投奔自由,看見中國代表團出來就衝上來喊口號。施燕華陪陳楚走在大廳裡,看見有人衝上來,抓陳楚的胳膊,罵他是卑鄙的共產黨。

  由於要提防出事,所以大家的活動自由進一步減少了,除了去聯合國開會,不許外出。春節前,為了讓守在旅館裡的工作人員有消遣,特地借了些風光旅遊電影來放映。施燕華還記得,當天放映員是平時的接待員王錫昌,雖然年輕,卻是老革命,從前在匈牙利使館工作過,性格很穩重,“可是他那天放電影的時候卻不斷出錯,片子總出問題,他還自言自語,怎麼回事?我後來才覺得,那就是不祥之兆”。

  第二天早上,王錫昌沒有起床,而且怎麼叫也不開門,旅館服務員打開門,但是裡面又用鐵鏈鎖上了,踹開後,才發現他已經死亡了。警察來檢查了情況,發現門窗都是緊閉的,也沒有暴力痕跡,於是趕緊送去進行屍體解剖。在解剖的幾個小時內,徐熹一直站在醫生旁邊,“我也忘記了是代表團要求還是自己主動,反正當時還是對謀害我們同事的人充滿了仇恨的”。

  後來法醫檢測出來,王錫昌喝的茶葉中有濃縮尼古丁。施燕華聽說,這種藥品在美國是毒老鼠的,很容易就能在超級市場買到,看來殺他的人已經掌握了中國人的喝茶習慣,知道他們喜歡一天到晚喝一杯茶。但是,究竟是誰放的毒,卻沒有結果,迄今為止,這仍然是一起懸案。

  國內把王錫昌評為烈士,並且讓他的遺體進了八寶山。施燕華說她從此養成了習慣,不用暖瓶,直接喝自來水。而且,即使泡茶,離開後回來也一定重新泡過。

  國內一直很著急讓代表團成員買住所,出事後更著急了,周南說:“財政部好像特批了500萬美元,後來找到林肯中心對面的一家汽車旅館,整個買了下來。因為怕人家安裝竊聽器,所以搬走一家,我們就趕緊搬進去一家。”1972年2月,整個代表團住進了自己的新居,大家終於能吃到自己厨師做的中國菜了。

  不過徐熹還記得,後來在裝修的時候,還是發現墻內安裝有不少竊聽器。“一拆墻就掉出來了,那時候竊聽器都很大。”

  周南說,那時候為了防止洩露秘密,他從來不寫記錄,重要的事情都靠腦子記,從來不能靠筆。那時候嚴格規定很多,坐飛機去東南亞要經停香港機場,如果天氣不好,有時候要停在台北或馬尼拉,當時他們規定,如果碰到這種情況,隨身攜帶的重要文件就要撕毀,衝進飛機上的馬桶。如果來不及衝,就得吞下去,周南沒碰到,但是一個同事就碰到了這種情況。

  融入聯合國

  從進入聯合國開始,到最後離任,周南整整在聯合國待了十年零一天。有人問他,待了那麼多年,把美國玩遍了吧?可是周南立刻否認,聯合國工作無比繁忙,他是在後來任外交部部長助理陪吳學謙訪問美國的時候,才第一次到了美國的西海岸。聯合國的工作,周南熟悉得很快。吳建民說,他當時就覺得周南口才很好,反應敏捷,而吳妙發對周南和蘇聯駐聯合國代表互相挖苦諷刺也有深刻印象。

  周南說,熟悉了程序,中國確實在聯合國起了很大作用。當時外交上執行“反對兩霸,尤其是蘇聯”的“一條線”戰略,積極加入不結盟運動和77國集團。蘇聯總是說“有三個超級大國”,黃華也總是反對說“不對,只有兩個”。後來一說到這個話題,大家就笑。中國去了之後,發展中國家氣勢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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