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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雁:蘇聯解體20年祭

http://www.CRNTT.com   2011-12-28 09:16:33  


 
壓制毀掉了真正的“理想主義” 

  俄國學者們強調,在這種與朝鮮“先軍政治”類似的“國防意識高於一切”的概念下,國家強大是以個體作為整體的殉道者為前提的,在鉗制和馴服的狀態下“造成了人民政權的錯覺”。因為這一模式是建立在強制基礎上的,它的高度集權的“強迫”動員性社會是以壓制性的恐懼政策和輿論統治作後盾的,它具體表現在社會單位化、單位國家化、國家政治化,社會只不過是蘇共政權附屬物,是沒有任何主觀能動性的被動的客體。戈爾巴喬夫把這種“國家控制、國家所有、國家幹預達到無所不及的地步,幾乎每一步都需要國家官員批准”的整齊劃一的“官方國民性”稱作典型的“蘇聯生活方式”。在這個國度裡,所有的個體沒有選擇的餘地,在蘇聯1940年出版的《簡明哲學詞典》中甚至對“個人”的詞條下的解釋是:“馬克思主義的基礎是群衆,群衆的解放是個人解放的基本條件”。個體的“一切都被限定和安排在現行制度的框架裡,人們不能決定任何事情,一切需由當局代他們決定”(戈爾巴喬夫:《“真相”與自白——戈爾巴喬夫回憶錄》社科文獻出版社2002年,132頁)。
 
  這種社會模式必然會造成了四個後果:
 
  第一,它與理想背離,但又需要借助理想的號召力進行社會動員和欺騙,必然會導致理想模式的“空心化”,把“馬克思主義變成一種特殊的宗教”,這就造成了它的虛偽性。十月革命後,蘇俄政權很快就發生了“理想主義蛻變”,與它所許諾的目標模式毫無共同之處,正如聖西門批評雅各賓專政時所說的,在爭取自由平等的偉大目標下,產生了一種新的奴役形式,一個新的“黑白顛倒世界”。雖然1936年蘇聯憲法宣布:“人剝削人的現象已經被鏟除”(《斯大林文選》人民出版社1962年,84頁),階級結構已經根本改觀,作為蘇聯社會結構的核心的“兩階一層”都是“人民的範疇”,但實際上來自國家的剝削超過了1861年以前的農奴制時期,全體蘇聯人都處在變相的“普遍農奴制”狀態。
 
  1938年蘇聯實行“勞動登記册”制度,複活了沙皇時代就已經廢除的農奴制特征“連環保”,所以蘇聯坊間裡把聯共(布)稱為“第二次農奴制”,(聯共(布)的俄語縮寫“ВКП”與“第二次農奴制”的俄文縮寫“ВКП”恰好是相同的)。自從斯大林提出“靠內部積累發展國家的工業”以後,整個蘇聯時期的積累率都保持在26%-40%的高水平,靠從民間汲取發展國家是當時的發展戰略。在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蘇聯居民的總納稅額增加了2.3倍,1929年沒有加入集體農莊的所謂富農納稅額是集體農莊莊員的17倍,而從1929-1938年的10年間物價上漲了近6倍,遠遠大於沙俄時代。蘇聯為了負擔歐洲規模最大、開支最多的常備軍,就需要不斷地消耗國家的財力,從農民身上抽取資金,甚至犧牲農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集體化的1930年代初在哈薩克斯坦,農村人口縮減了30.9%,在伏爾加河流域人口減少了23%,在烏克蘭自然減員20.5%,在北高加索減少了20.4%,而1933年運往國外1800萬公擔穀物,如果停止糧食出口就可以避免這場慘絕人寰的災難,就可以有700萬人的性命存活下來,但是斯大林拒絕這樣做。他認為,政權與民衆的關系不是“政權依靠人民,而是人民依附政權”。為了國家的強大,必須要以一代人作為代價。 

  這一模式是以強製作為後盾的,它用恐懼社會的壓制性和輿論統治來震懾社會、規範人們的行為、控制人們的思想。正如帕斯捷爾納柯在《日瓦戈醫生》中所說的,這種體制“教育人們不要思考,也不要做出判斷”,只要求服從。用托洛茨基的話說,“我們雖然說的是不勞動者不得食,而主要體現的是不服從者不得食,在政府是唯一的雇主的國家裡,反叛就等於餓死”。官僚集團的上層排除了在協商基礎上解決社會矛盾,當時蘇聯提出的口號是“既然進行階級鬥爭,那就需要恐怖,既然階級鬥爭會加劇,恐怖自然也會加劇,一天不搞恐怖危險,兩天不搞恐怖黨就會滅亡”(拉津斯基:《斯大林秘聞》257頁)。於是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每次選舉100%的人都無條件地擁護共產黨的領導,但是階級敵人的隊伍卻在不斷擴大,據蘇聯內務部統計,從1921-1954年僅記錄在案的被判處“反革命”罪的罪犯就達約380萬人(塔斯社1992年1月23日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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