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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國民黨老兵回憶遠征軍歷程

http://www.CRNTT.com   2009-04-01 06:27:35  


 
  在打西保的時候,美軍還派來一個戰地攝影隊,一共5人,師部指定與我住在一起。那時白天平靜,夜晚槍聲大作,攝影隊很敬業,哪兒有槍聲,他們就趕緊趕過去。我有保護他們的責任,所以他們一動身,我也得派人跟著他們。我與他們住在一起10多天,我會點英語,經常與他們攀談,相處很融洽。他們離開時,還送了些衣物給我作紀念,現在有時還會想念他們,這也算是中美聯軍結下的戰鬥友誼吧。

  50師在西保住了一段時間,從國內空運大批學生參軍。師部成立了學生教導營,大大增強了作戰陣容。部隊的武器、裝備得了充分補充,我們連一下子裝備了5輛小汽車,可是部隊沒有會開車的司機啊,部隊挑選有文化的士兵學開車,我學會了開吉普車,感覺好極了。

  我們在緬甸打了勝仗,國內也受到很大鼓舞,國防部還派來了一支文藝隊到師部、團部輪流演出。我記得一個晚上演的是話劇《雷雨》。之前我曾讀過曹禺先生的作品,所以多少還能理解一些;當然士兵們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也沒有幾個人能欣賞得了。我記得緬甸地方政府也派來文藝隊來部隊演出,雖然語言不通,但我們還是很有興致地看完了演出。

  重生之路

  打完西保之後,在一次訓練中,一個士兵不小心踩上了日軍埋下的地雷引起爆炸,當場死傷幾名士兵,我受了重傷。衛生隊立即用擔架把我抬進美軍野戰醫院,進行緊急搶救。剛開始我還能覺察自己躺在手術台上,但很快就被全身麻醉完全沒了知覺。

  第二天清醒後,醫生告訴我:彈片由右肋穿進體內,他們從右下腹切開10厘米,取出彈片,消毒、縫合、包扎等一系列手術處理;右下肢膝關節窩也有彈片穿進。好在這些彈片沒有擊中臟器要害。

  清晨一早,醫院用救護車把我送進密支那後方醫院。那時密支那剛被我們攻占,還來不及建一座綜合型的完整醫院,所以只能根據傷員的傷情,按輕傷、重傷、截肢等不同類型,分散建立不同類型簡易醫院。我住的臨時醫院遠離市區,只是臨時搭建了幾間帳篷,醫務人員少,傷員也沒有幾個。

  讓我印象很深的一點是,密支那戰地醫院都是男性美國人——我後來聽說是因為史迪威拒絕中美政府派女性工作人員來印緬戰場。所以起初我根本分不出誰是醫生、誰是護士、誰是業務人員。這些美國人都表情嚴肅、不愛講話。專職給我換藥、送內服藥的,是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態度非常和藹,我猜想他應該是位護士,我就用一些簡單英語與他交流。時間久了,我們慢慢熟悉起來,有一次他還拿出妻子的照片給我看,還勸我禮拜天去教堂做禮拜。

  在醫院的精心護理下,我的傷很快痊愈。一天早上,我乘坐專供醫院運送傷員的飛機,從密支那起飛,飛回50師師部在臘戍的駐地。師長潘裕昆還特地指示副官處處長發給我一份校官夥食,以便早日康復。

  1945年5月,我們作為最後一批遠征軍回國,回國的時候,沿途看到的都是激動的老百姓,以各種方式來歡迎歸來的抗戰英雄,我那時候覺得我的人生已到達最輝煌的頂端。

  在南寧待了一段時間,部隊又向雷州半島出發,準備與日軍在那裡交戰。行軍到廣西貴縣時,突然聽說日本投降的消息,我長舒一口氣,覺得好日子終於來了,我終於可以有機會好好孝敬多年未見的老母親了。那時候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盼望國共和談成功,可別打了,也不想打了,打了八年抗戰,別再中國人跟自己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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