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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8年攜57壇骨灰從台灣回山東故里

http://www.CRNTT.com   2010-10-15 13:28:08  


 
  他漂落到了大海的另一邊,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母親。但是,當時的他甚至不知道那樣一個充滿訣別意味的清晨,究竟是哪一日。數十年後,他在圖書館翻查史料,才發現自己乘坐的是那一年由廈門駛往台灣的最後一班船。日期:1949年10月16日。僅僅就在半個月之前,在遙遠的北京,一個新的共和國成立了。

  那個被他一刀一刀刻進心裡的故鄉 

  此岸,曾經像是一生也回不來的地方。

  但高秉涵和那些一直堅稱自己“旅居台灣”的老人一樣,從未放棄尋找觸摸故鄉的機會。菏澤同鄉卞永蘭就是其中的一位。上世紀60年代,她取得了阿根廷護照。1982年,她終於在從阿根廷到台灣的旅途中找機會回到菏澤。

  她的記事簿上密密麻麻地記載著在台灣的菏澤同鄉對她的請求,有的想要張“老房子的照片”,有的請她去找一找自己失散多年的老母親,有的則請她帶回點家鄉的特產。高秉涵也對她說了個請求:“帶點家鄉的土回來吧。”

  卞永蘭回到台北的第二天,菏澤同鄉舉行了一場大聚會。許多人臉上的神情顯得緊張,大家像小學生一樣規矩地坐在一起。

  分特產時,人多物少,最終定下“每戶燒餅一個、耿餅三只、山楂和紅棗各五粒”。之後則要分配卞永蘭從菏澤提回來的整整3公斤泥土。因為高秉涵是律師,他被指派執行“分土”。經過激烈的爭論,同鄉們約定必須憑籍貫欄中寫有“菏澤”二字的身份證方可領取,並且“每人一湯匙,不可多得,分土者因責任重大,可分到兩湯匙”。

  直到今天,當高秉涵回憶起那時的情景,還記得四周靜得“落下一顆塵土也聽得見”,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大聲喘氣。他一手拿湯匙舀土,另一手用筷子小心地將湯匙裡冒出的土尖撥平,再倒在一張白紙上。

  分到土的人小心翼翼地捧著這一層灰黃色的泥土,仔細地包好。有一位老先生,因為雙手顫抖,還沒等包起紙包,就把土撒在了地上。他坐在地上,一邊撿土,一邊流淚。最後,高秉涵又給他分了一湯匙。

  那些手握泥土的同鄉們臉上“又得意又哀傷”的表情,讓高秉涵終生難忘。

  這個“分土人”,將一湯匙泥土鎖進了銀行保險箱,同樣在那個保險箱裡的,還有他和太太多年來積攢的金條、金飾。而另一匙泥土,則被倒進了茶壺,加滿開水,“每次只敢喝一小口,整整用了一個星期才喝完”。

  這些帶著“故鄉味兒”的泥土,其實“沒有什麼味道”,但高秉涵一邊喝一邊哭,“流出的眼淚比喝進去的泥水還要多許多”。

  那時的他並不知道,何時能再踏上家鄉的土地。

  台灣的“外省人”一度寄希望於蔣介石“反攻大陸”。1951年,蔣介石頒布《反共抗俄戰士授田條例》,凡當兵滿兩年者都獲頒“戰士授田憑證”,等“反攻”成功後,就可以兌換授田證上的土地。那些年輕或年長的軍人願意相信這一切,甚至有人喜氣洋洋地規劃著:“到那時我就回去種地,種上麥子、玉米、高粱、黃豆和芝麻,剩個幾分地再種點兒菜。”

  很快,這個像泡沫一樣的許諾破滅了。和數百萬從各個港口逃離、並最終匯聚在這個島上的人一樣,高秉涵想念自己的母親,想念家鄉,儘管那裡只有他短短13年的記憶。

  當年,逃難路上連綿的戰火奪走了他大部分的行李。但是,一些東西被幸運地保存下來,直到今天:一張綿紙制成的菏澤縣南華第二小學畢業證書、一張小學“流星排球隊”的合影,以及“南華第二小學二級一班”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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