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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來:浮華時代之中的本真質感

http://www.CRNTT.com   2011-10-18 15:44:07  


 
不是我要走向世界,而是世界撲面而來

  在《塵埃落定》《空山》《格薩爾王》等作品中,一直致力於展現並解讀藏族文化的作家阿來, 1959年出生於四川西北部阿壩藏區的馬爾康縣。這個地方俗稱“四土”,也就是四個土司統轄之地。阿來的藏族血統來自於母親,他的父親則是一個把生意做到川西北藏區的回族商人的兒子。阿來曾這樣稱呼自己:一個用漢語寫作的藏族作家。

  邱曉雨:你感覺自己算是一個根上特別純粹的藏族人嗎?不管從心裡,還是從受到文化渲染的角度?

  阿來:我不覺得,過去可能曾經有一段時間會覺得,當然首先血統來講,我自己有一半的穆斯林血統,回族血統,但這個都不重要,任何一個人進入當今的這樣一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一種文化,再封閉在自己的環境裡頭。所以沒有任何一個人還完全純粹地,單一地生活在非常純粹的自己的民族的文化裡頭。

  我在一個大學裡頭有一個演講,他們列了一個題目前,要我說是怎麼走向世界的,我就反其道而行之。我這個演講後來作為一個論文到處傳播,我說不是我要走向世界,而是這個世界撲面而來,就是今天我們不走向就不行了,這個世界他自己來了。我想,中國的近代史也就是這樣,從1840年以來就是這個世界強行要來,我們不讓它來,最後還是來了,就是這樣一個抗拒鬥爭的過程。

  邱曉雨:應該是一個互動。

  阿來:對,對。

  邱曉雨:一開始可能很被動。

  阿來:一開始被動,但是後來我們認為不讓他來不行了,然後我們開始主動接納。現在中國人又開始談,我們的文化還要試圖走出去影響別人,雖然可能還很艱難,但是畢竟在開始有這個意識了。

  邱曉雨:每個人從小成長起來,一開始覺得自己的家庭就是一個小圈子,然後才逐漸意識到,外頭還有一個大圈子,世界很複雜。你什麼時候覺得這個世界向你撲面而來,有這種自覺的意識的?

  阿來:當然我們可能跟你們這一代人,或者是城市裡頭生活的人不同。兩個原因,一個是我們是在六七十年代慢慢長大,是在一個非常封閉的環境裡頭,而且不在城市裡頭,在鄉村,尤其在青藏高原上的鄉村,十幾戶人家,然後下一個村子在二三十公里以外,讓你整天見到的就是那麼一二百人。但是後來你終究是上學了,你進城了,當然那個時候,重要的是通過閱讀你才開始接觸到這個世界上不同的東西,所以應該說,我們可能晚了一點。這也跟整個中國的80年代的這種思想解放有關係。

  那個時候我已經二十五六歲了,可能我是屬於比較覺悟早一點的,就是一定要進入它,而不是抗拒它。

  邱曉雨:認識了這個世界,才能更好地找到自己的定位。

  阿來:對,當然也有可能是你進入這個世界有一個風險,就是你容易失去自我。有些人他一輩子就是抗拒什麼的時候,他自我定位很明確。在中國文化當中這種人很多,尤其在中國的少數民族當中,可能這樣的人更多,就是始終記住我是一個,或者始終告訴自己我是什麼人,我是什麼族,覺得有了這個就可以了。

  邱曉雨:一定要守住?

  阿來:當然,這個自我定位當然是很明晰,他們可能一分鐘都沒有懷疑過自己。但是這個其實也妨礙了人家對他的進入,同時也妨礙了他對別的世界的進入。但是我們可能是急於進入到別的世界當中去的人,就是現在在理論上他們也講,後殖民時代就是身份認同問題,就是失去自我的焦慮,失去文化的焦慮,他會怎麼樣存在。

  邱曉雨:失去自我,但是得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阿來:對,然後你又在這個世界當中重新找到位置,但是可能當又一次再面臨一個更廣大世界的時候,你會再一次失去位置,那麼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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