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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旦投毒案:一個人的戰爭

http://www.CRNTT.com   2013-04-26 11:56:54  


 
  4月7日,黃洋開始鼻腔出血,次日陷入昏迷。醫院陷入束手無策的境地。直到4月9日,黃洋的師兄收到短信,提醒注意一種藥物。

  短信曾被公眾猜測為來自林,但南方周末記者了解,短信實際上來自另一位使用試劑做實驗的學生,黃洋突然惡化的病情使他想起了實驗中的大鼠,這種猜想很快得到證實。出於保護的目的,警方未向外界明確他的身份。

  4月11日,林被警方帶走,並很快承認了投毒的事實。次日中午,有同學在醫學院看到被警方帶回的林,他是來指認現場的。

  同日,醫院發出了病危通知書;4月16日15時23分,醫院宣布,黃洋死亡。

  4月19日,警方向上海市黃浦區人民檢察院提請逮捕林,並首次披露案情。動機被歸納為“林某因生活瑣事與黃某關係不和,心存不滿”,但仍未明確“瑣事”的具體內容。

“潛意識”與“自尊心”

  警方申請批捕的消息,說服了許多將信將疑的人,但林的母親顯然不是其中之一。

  半個月來,只要人們經過汕頭市潮陽區和平鎮的一棟4層小樓,總能看見這個50歲的女人呆坐在一樓雜貨鋪,頭髮花白、淩亂,以淚洗面。

  在潮汕,崇拜三教神祇是沿襲已久的傳統,林母也不例外。每逢初一、十五,人們都會見到這個提著香燭冥紙的農村婦女,前往廟宇虔誠膜拜;如今祈禱更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除了燒香拜佛,我還能做什麼?”她哭著問。

  一旁,沮喪的村民們和整座村莊一樣沉默。沿街數十戶人家都姓林,人們對投毒二字諱莫如深、一致將目光投向過往:“林仔那麼乖,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長久以來,“林仔”都是村里的驕傲。他1986年出生於此,排行老二。家境並不優越——父親早年在一家服裝廠打工,母親則常年拉著一輛木板車,在鎮上的工廠里收購廢品——10年前,一家人才從狹窄的土屋,搬進了如今的小樓,出售紙巾、飲料等為生。

  林曾多次勸說母親不要再收廢品,識字不多的母親卻讓其安心讀書,“全家人的希望都在兩個兒子身上”。

  潮汕地區本有重商之風,村里的男孩大多初中沒讀完就跑去做生意,林家的孩子卻是異類:兩個女兒都在當地做老師,兩個兒子也先後考上大學,林是其中佼佼者。

  和平初級中學的蔡老師記得,中學時代的林沉默、害羞,卻一直是全校“最優秀的那幾個孩子”。在教育並不發達的和平鎮,林復旦大學研究生的身份,是這位老師從教二十年最閃亮的榮耀,她每逢過節也總能收到這位得意門生的祝福短信。

  林擁有同齡人中少見的自律。其高中同學對南方周末記者回憶,林每天6點半準時起床,“老師基本上不用管”;對成績有些過分執著,常常考試一結束,就在宿舍自責,抱怨狀態不佳。

  “基本屬於那種書呆子級別人物!”一位男同學這樣定義昔日的同窗,“話特別少,只有當談起籃球和乒乓球時,話才多一些。”

  後來顯現出的自卑、羞澀、渴望卻又不善於與女性交往的一面,在此時也初露端倪。同學們認為,封閉的成長環境和程式化的生活多少影響了他,塑造了一種異常敏感而害羞的性格。

  高中同學李小寒回憶,她多次向成績優秀的林請教課業難題,“他從不拒絕幫忙,但如果多問兩句,他就不敢直視你的眼睛”。

  李小寒還記得,在高中英語課的一分鐘口語演講中,林站在講台上,“身姿很不自然,聲音越來越小,甚至聽不清,有時不自覺地就轉過身,面對黑板”。

  林曾珍視在家鄉的經歷——小時候光著腳在雨里亂闖,頂著雨在練江里游泳、劃龍舟、在碼頭釣魚——儘管外出上學多年後,他又感到與這片故土的疏離。

  對故土的記憶、家境的艱辛,與內向的性格一起,在林身上刻下一體兩面的鮮明印記。

  大多數人接觸的都是其光明的一面:孝順、和善、戀家。初中好友楊學勇回憶,幾年前,林終於說服母親不再賣廢品,自己則從不向家里拿一分錢,而是靠獎學金和家教養活自己。2013年2月,林回家,還把兩萬塊錢積蓄都交給了母親。

  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內心的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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