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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黑戶:坐不上火車飛機無法結婚

http://www.CRNTT.com   2015-03-04 10:47:42  


 
  丟失身份

  這些年,張強面對警察時重複得最多的話,恐怕就是他在大學里因為一門成績不及格怎麼被誤處理為退學,進而蝴蝶效應般地影響到畢業、戶口、身份證,和現在的一切。

  十年間,深圳這個“改革開放之窗”要查的證件,已經從以前的邊防證、暫住證演變到居住證、身份證,但終歸離不開一個“證”字。張強因為沒有證件引起的折騰經歷,仍在各個角落重複上演。去年,在深圳南頭,張強被守在路口的三五個警察招過去。像以往遇到的每次查證件一樣,張強努力克制著心里的抵觸、不安,花上十幾分鐘把沒有證件的原因再次“背了一遍”。

  張強把各種重要的文件、資料按類別整齊地歸在不同的文件夾里,然後放進一個紅色塑膠文件袋,上邊有蜘蛛俠的卡通圖案。其中有一份是他所在的化工機械系黨支部書記楊愛雲1990年寫給學生科的手跡,提到張強的“退學處理經複查有誤”。這張泛黃的薄紙差點被張強丟棄,揉皺的痕跡依然清晰。他琢磨著要不要把這些重要的原件寄存在律師那,他擔憂哪天在街上被搶了——這些都是可以解決他身份證問題的“有效證據鏈”。

  考入華南理工大學之後,張強在1986年辦了第一張身份證,那是中國第一代居民身份證開始試行的第三年,上面注有“有效期限10年”的字眼。照片里的張強,留著當時流行的三七分頭,20歲的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張不起眼的卡片正在積蓄著足以改變他後來人生的力量。

  張強的大三,適逢上世紀80年代末理想主義澎湃的年代。開學複課後,一紙退學通知緊隨而至,理由是他有一門必修課考試和補考都未及格。

  經學校教務處複查後,承認處理有誤,改為1990年暑假結業。“結業”二字對於要強的張強來說,無疑是個恥辱。他找出了華南理工大學1990年的學籍管理規定,認為他有權利再補考一次。當時的系主任在張強的補考申請書上批注:請教務處領導盡量予以融通解決。張強不滿,於是系主任又附了一句:以我個人的名義,同意張強同學的申請。然後就沒了下文。

  1990年的畢業季,張強一項項地辦理了離校手續,拿到了6個鮮紅的戳印,唯獨膳食科“辦理戶口、糧食遷移手續”的格子里留了空白。張強自此成了一個人已離校、但戶口仍留校的“空掛戶”。

  學業結束後,張強沒去成他第一、第二分配志願的城市深圳、珠海。雖然這兩個經濟特區是中國改革開放的窗口,但關卡森嚴,入關得有邊防證,且只有三個月有效期。張強留在廣州進了一家美國人經營的貿易公司,但不解決戶口問題。他被委以重任,雖然沒有畢業證,但看起來和那個年代稀少的大學生一樣,前景無限。

  1996年之後,張強的身份證過期了。他寄希望通過學校跟公安機關交涉,解決戶口和身份證問題。他找過學校的黨委、保衛處、教務處,以及幾位校領導,得到的回應一致是他的學業已完成,須把戶口遷出去。但張強堅持,在遷出戶口之前,申請補考以及與之相關的“結業”還是“畢業”的判定,要先得到公正的回應。張強還找過系里負責畢業的書記楊愛雲,但不耐煩的她叫來了校警隊。

  近年,尤其是當初知情的系、校領導去世的去世、退休的退休,遺留的問題更被擱置。去年8月,張強給校長辦公室發了份快件,要求解決戶口、身份證以及“傷害賠償”問題,但他沒收到回音。

  2010年張強參加了同學聚會,20多年前的老師如今還在世的,也都已白髮蒼蒼。早幾年,對那些處理其退學問題的老師,張強一直心存芥蒂。但十多年過去後,張強一一和他們合了影,面露微笑,就像其他平常的師生,其中就有楊愛雲。那天,這位前系支部書記向張強道了歉,說對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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