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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柔縉:台灣人的“上海路”

http://www.CRNTT.com   2010-06-26 09:36:47  


台北松山機場直航上海虹橋,必將有助兩市合作與發展。
  中評社台北6月26日訊/作家陳柔縉今天在《聯合報》登出文章“台灣人的‘上海路’”,認為:“捨近求遠,只為換得自由空氣,這樣一條台灣人走出來的‘上海路’,毋寧是殖民時代的特殊產物。”文章內容如下: 
 
  六月中,台北松山機場開始直航上海虹橋機場,刷新了台灣人前往上海的方式。

  從十九世紀到日本時代結束,台灣和上海之間的通道全由水路。

  據一九○五年報紙記載,一八八五年,也就是劉銘傳出任台灣巡撫那年,清廷在台政府派人到德國買了兩艘船,“開通上海台灣航路”。有了路,接觸跟著就來了;上海的“申報”隨即派遣一位通信員,長駐台北賣報。衙門的官員因此有中文報紙可看,瞭解中外情形。

  到了日治時期,松山機場於一九三○年代雖然已有民航機起降,但只飛沖繩和福岡,台灣人到上海,還是唯搭船一途。日本時代最早開往上海的定期輪叫“撫順丸”,一九一一年四月五日首航。出發地點非一般熟悉的基隆港,而是打狗(高雄)碼頭。台灣南部產糖,撫順丸首航載的貨,五百包龍眼肉之外,就統統是糖,一萬五千多擔幾乎全在上海卸下,只有少少的兩百七十擔配送漢口,可見有船從打狗到上海,無疑打通台糖輸往上海的一條大路。

  一九一○年代之後,台灣人到上海,可搭各種大小輪船,但多非直航。常常都是先到福州,再往北停靠上海,最後到大連,才走完整個航程。

  這條航路屬北中國線,跟到廈門,南轉汕頭、廣州的南中國線不同,兩者不相重疊,各走各的。一九三一年,“中華民國”在日本帝國的台北設總領事館,第一任總領事林紹楠從上海搭船來台履新,就是先經福州,再到基隆。

  前年,我訪問了松山的老醫生余錫乾,他年輕時,在滿洲唸醫科大學,也在那裡開醫院。一九四二年,經人媒妁,余太太要去長春與他成婚,也是搭福州、上海到大連這一輪船航線。余太太出發前,老丈人的朋友、三陽工業創辦人黃繼俊送她哨子、紅布和人蔘等三樣東西。余老醫師說,黃繼俊過橋都會拿拐杖敲一敲,個性穩重小心,所以,三件禮物送得各有其道理;萬一不幸發生船難而落海,哨子可以求救,紅布可以嚇走沙魚,口含人參則能保存體力,等待救援。那時正值戰爭,前往上海的航路上增添了許多恐怖氣壓。

  日本時代,也有許多人不像余太太那樣走法到上海。當時制度很詭怪,從日本到中國,不需簽證或護照,到了中國,行動也很自由。但是從台灣到中國,就需申請“渡支旅行券”,到了中國,那邊的日本領事館且看得很緊。於是,一九二五年,前“副總統”謝東閔中學未畢業,想回“祖國升學”,決定到中國第一大城市看看,他是先搭往日本的船,抵九州門司港,上岸轉乘火車到長崎,再從長崎搭客輪直達上海。一九二三年,台灣共產黨奇女子謝雪紅也是這樣迂迴一圈,才到了上海。

  捨近求遠,只為換得自由空氣,這樣一條台灣人走出來的“上海路”,毋寧是殖民時代的特殊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