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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子:是我不正常還是社會不正常

http://www.CRNTT.com   2010-08-26 13:57:06  


 
  時代周報:有些人說你是偏執狂,多半是因為你特別較真,不願意妥協。這和很多中國人的處事方式不太一樣,你這種性格和處事方式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養成的?

  方舟子:這裡面可能有先天的因素吧,我天生就比較較真。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與我留學美國的經歷有關,在美國都是那樣一個氛圍,在學術問題的討論上都是不講情面的,學術問題就是不問利益,只問是非的。

  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每周有一個學術討論,一般由一個人介紹他的實驗結果,大家肯定是在挑剔他的,而不是在說好話,不是說你這個實驗做得很好,而是說你這個實驗在設計上存在什麼問題,能不能證明你想要的結論。那都是不留情面的,不會說要顧及到你的感受,而不敢去說。

  其實這就是一種思維的訓練,同時也是一種對科學態度的培養。包括從外面請來了一個學者來作報告,他講完後的問答部分,都是在質疑他,沒有人說你這個報告做得怎麼好,都是在挑錯,問一些自己沒聽明白的地方,或是問你這個結論有什麼證據,而沒有人在說好話。

  所以,大家在潛意識裡面就覺得這是很正常的,涉及到科學問題就必須是不留情面。但是很多人往往不適應這種情況。在國內的學校,在做完學術報告後,很多人還不適應去提出自己的問題,往往還說點好話。

  時代周報:我仔細翻看了你過去一些年打假的記錄,發現你打擊的幾乎不限對象,甚至還有自己母校中國科技大學的兩任校長都不放過,還打過一些在公衆和媒體心目中形象都非常正面的,在學術良知方面很有口碑的學者,還和幾個知名媒體交惡,是不是真的六親不認?

  方舟子:在打假方面,我只關注事實,不問對象。我覺得作為學術上、科學上的批評就應該是直截了當的,就不應該是要顧及到對方的情面的,應該把話直接說透,這樣才有助於讓大家看清事情的真相,而不是說為了迎合讀者的口味,顯得自己很厚道,說話含含糊糊的,這我是非常反感的。

   但是在中國社會還是“人情社會”,對待你越親的人越維護,親密的人很熱情,對待你不熟的人可能是很冷漠。我特別反感的就是那種“小圈子主義”,我批評到某一個人,這個圈子的人就會以我為敵,去維護他,然後來攻擊我,不是因為他認定這個人是對的,而是因為他是那個圈子裡的。

  建設誠信社會,必須讓造假者付出代價

  時代周報:你打了十年的假,現在還是每涉及一個造假案,都是牽出一大批人,可見我們社會的造假已經到了一個相當嚴重的地步,中國全社會似乎都在呼籲誠信,但造假並沒有減少,你覺得為什麼會這樣?

  方舟子: 我用一個橫向比較來說這個問題吧。在美國生活過的人往往會覺得美國人很傻很天真,一般美國人對陌生人往往顯得過於友善,對他人的信任程度很高。有人說這是文化的差距,或者是因為美國人的信仰。

  我覺得主要原因還是在於整個社會對於造假的懲罰機制。如果有誰辜負了這種信任,就會付出高昂的代價,從此很難再獲得人們的信任。這才是一個社會能有誠信的原因。一個誠信的社會不是沒有不誠信的人,但是不誠信的人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比如在美國,有專門的政府機構對學術造假進行調查,一旦認定有學術不端行為,會指名道姓地公布結果,由學校、科研機構做出行政處理,如降級、開除等,政府部門會禁止其幾年內申請政府資金或在政府委員會任職。嚴重的還會被追究法律責任。

  最嚴厲的一個例子是,2005年,原佛蒙特大學醫學院教授波爾曼被發現在1992年到2002年期間,捏造數據申請獲得290萬美元資金。美國政府為此終身禁止他申請聯邦政府科研基金和參與聯邦政府項目,並提起刑事訴訟,波爾曼被判入獄1年零1天。最近,美國衛生與公共服務部科研誠信辦公室在7月7日宣布,阿拉巴馬大學助理教授JuanLuis Contreras的7篇論文偽造實驗結果,禁止其在3年內申請政府科研資金和在政府委員會任職。

  而反觀我們的社會,造假者並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被揭露了也經常沒人管。這樣的機制下,社會如何能誠信得起來呢?

  如果有人上當受騙,很多人會怪罪乃至嘲笑受騙的人太傻,而不是譴責騙子太可惡。很多人痛恨造假,不過是在遺憾自己沒有獲得靠造假發財的機會。這太荒謬了!

  在誠信社會中做一個誠實的人,可以生活得很輕鬆很快活,也可以很成功。但是一旦習慣了這種生活,警戒能力會退化,缺乏戒備心,到了一個不那麼誠信的社會,就會顯得很傻很天真,經常要受騙挨宰,當了騙子“成功”的墊腳石。就像我這種人稱“打假鬥士”的,回到中國生活,也時不時地會上點小當,讓親友戲稱“在美國學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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