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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獨秀家族:一言難盡的悲愴

http://www.CRNTT.com   2011-11-03 13:38:50  


 
  選學餘孽,康黨,“亂黨”

  千裡之外,安慶老城喧鬧、破敗,窄窄的老街上,小摩托隨時飛馳而過。

  這個如今顯得有些落後的古城,曾是中國近代化的開端之地。清鹹豐十一年,湘軍攻占安慶後,曾國藩即著手建安慶內軍械所,由此揭開了洋務運動的序幕。

  光緒五年,陳獨秀出生於安慶一詩書寒門,原名慶同,學名乾生,子仲甫。祖父陳章旭是禀生,為人精明強幹。鹹豐年間,太平軍占領安慶,他與長子衍藩投筆從戎,輔佐官府,在清軍收複安慶後,獲“以鹽提舉銜候補知縣”的空缺;衍藩被太平軍刺傷,不久身亡。

  陳獨秀生父衍中是陳章旭第三子,曾在江蘇做過幾年小官,後以塾師為業,33歲客死蘇州,那年陳獨秀3歲。後因其叔父陳衍庶無子,他過繼到四房做了嗣子。陳衍庶舉人出身,官運亨通,從知縣升至道員,由宦致富,在多處置有田地、商鋪。

  陳獨秀6歲跟著祖父讀書。陳章旭在家族中被喚為“白胡子爹爹”,素以威嚴著稱,對天資聰穎的陳獨秀管教尤為嚴格,背不出經書,就拿板子打他。每次被打,他總是倔得不出一聲。祖父不止一次罵道:“這個小東西將來長大成人,必定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凶惡強盜,真是家門不幸!”

  光緒二十二年,陳獨秀參加秀才資格考試,勉強過了縣試和府試。院試時,考題是“魚鱉不可勝食也材木”。他把《昭明文選》中所有鳥獸草木的難字和《康熙字典》中的古文拼凑到一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填滿一篇皇皇大文”。捷報傳來,陳獨秀被取為院試第一,寡母查氏高興得幾乎掉淚,陳獨秀卻由此“更加一層鄙薄科舉”。

  1897年8月,陳獨秀隨大哥慶元赴南京參加江南鄉試。他們背了考籃、書籍、文具、燒飯用的鍋爐和油布,擠進臟亂的考棚里。天氣奇熱,在高牆圍住的號門里,士子們熬過3場9天的考試,自己生火做飯。陳獨秀吃著半生不熟的怪面,晚上則睡在考棚里。

  鄉試期間,他看到一位從徐州來的大胖子一絲不掛,踏著一雙破鞋,手里捧著試卷在巷子里走來走去,搖頭晃腦地讀著他的文章,念到得意處,用力把大腿一拍,翹起大拇指說:“好!今科必中!”這副怪異的考生形象強烈地刺激著陳獨秀,“我看呆了一兩個鐘頭,聯想到這班‘動物’得了志,國家和人民要如何遭殃……由此又聯想到國家一切制度,恐怕都有這般毛病”。

  他在《實庵自傳》中說:“這便是我由選學餘孽,轉變到梁康派之最大動機。一兩個鐘頭的冥想,決定了我個人在往後十幾年的行動。”

  南京鄉試期間,陳獨秀結識了來自安徽績溪的秀才汪希顔。汪習讀新學,崇尚維新,此時剛入南京江南高等學堂陸師讀書。從此,陳獨秀開始接觸維新思想,並和汪希顔的胞弟汪孟鄒等安徽維新派人士往來密切,常常在一起討論康梁文章。

  鄉試後,陳獨秀撰寫了第一篇政論文章《揚子江形勢論略》,向政府獻策。洋洋灑灑近萬字長文中,他分析了揚子江的地理、人文和軍事設防問題,提醒清政府和海內有識人士認清國家的嚴峻形勢,並採取相應的救國措施。

  1900年,八國聯軍侵占北京。隨叔父在東北做官府書記的陳獨秀大受震動,由此萌生留學念頭。1901年,他第一次東渡日本,就讀於高等師範學校。不久,他和留學生潘贊化等人一同加入旅日學生進步團體——勵志會,後因與章宗祥、曹汝霖等“穩健派”分歧擴大而脫離該組織。接著,他又加入留日學生中最早的民主主義革命團體“青年會”,結識了黃興、鄒容、陳天華、章太炎等人。

  清廷為了管束這些不安分的留日學生,特派遣學監姚煜到日本。陳獨秀想教訓這個專與他們作對的學監,和幾位同道潛入其家,由張繼抱住腰,鄒容捧頭,陳獨秀揮剪,剪去了他的辮子。事發後,清政府出面要求日方警察抓捕鬧事者,陳獨秀等人隨後回國避風頭。

  1903年,沙俄背約,拒絕撤軍,企圖長期霸占東三省。消息傳出後,上海、東京出現了拒俄運動。這一年,許多新式青年轉向了民族主義立場,接受“排滿革命”的思想。陳天華的《猛回頭》和《警世鐘》、鄒容的《革命軍》、章太炎的《駁康有為論革命書》開始熱銷。

  回故鄉後,陳獨秀與幾個新派學生組成“青年勵志會”,發起安徽首次拒俄大會。在藏書閣,陳獨秀當眾發表愛國演說,抨擊清政府與俄簽訂辱國密約。

  兩江總督端方密令安徽巡撫緝拿“首要分子”。陳獨秀逃亡上海。此時,因“蘇報案”入獄的章士釗已獲自由,隨後創辦更為激進的《國民日日報》,邀請陳獨秀參與編輯事務,日日宣傳“排滿”。

  《國民日日報》停刊後,陳獨秀再次回到家鄉,與留日學生房秩五和吳守一共同創辦了《安徽俗話報》。這是皖省第一份白話報紙。

  陳獨秀寄居在科學社小樓上,日夜夢想著革命大業,臭蟲爬滿了衣服和被褥,也感覺不到。他以“三愛”為筆名撰寫了許多政論,觀點激進,吸引了大量讀者。

  在“排滿”情緒的推動下,立意推翻清政府的革命黨團體開始以“鼓吹、起義和暗殺”為手段,蔡元培、章士釗都曾捲入其中。當時,黃興回國組織華興會,謀劃在慈禧壽辰時起義。在章士釗的邀請下,陳獨秀從蕪湖到上海,正式參與暗殺活動,天天和楊篤生等人實驗炸彈。

  1905春,楊篤生又組織了北方暗殺團,派吳樾狙擊出洋考察憲政的“五大臣”。吳樾回鄉安排家事,路經蕪湖,與陳獨秀在科學社小樓上密謀。同年10月24日,吳樾在北京火車站實施暗殺行動,因火車起動時猛烈震動,炸彈自行爆炸,殉難。

  暗殺“五大臣”事件後,陳獨秀對這種革命方式產生了懷疑。他不再參加暗殺活動,而是聯合蕪湖安徽公學和安慶武備軍的革命力量,與柏文蔚、常恒芳等人秘密組建了革命團體——岳王會,出任會長,從此投身“科學的革命運動”。岳王會後來與同盟會建立了聯繫。

  多年後,陳獨秀談到暗殺,說那“只是一種個人浪漫的奇跡,不是科學的革命運動,科學的革命運動必須是民眾的、階級的、社會的”。又說:“暗殺所得之結果,不但不能建設社會的善、階級的善,去掉社會的惡、階級的惡。而且引導群眾心理,以為個人的力量可以造成社會的善、階級的善,可以去掉社會的惡、階級的惡,此種個人的傾向,足以使群眾的社會觀念、階級覺悟日就湮滅。”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成功。不久,安徽新任都督孫毓筠拍電報,邀請陳獨秀擔任都督府秘書長。

  12月,陳獨秀攜妻高君曼取道上海回到安慶,第二年1月正式就任。孫毓筠比陳獨秀大10歲,原為清廷舊官僚,好佛學,還有抽大煙的愛好,許多政事都落到陳獨秀肩上。他大刀闊斧搞革新,常與同事發生口角。

  1912年,孫毓筠進京改任袁世凱高級顧問。皖省都督一職由柏文蔚接任。陳獨秀和柏文蔚是當年創辦“青年勵志會”的同道,他協助柏做了許多工作,被贊譽為“治皖有功”。

  1913年3月20日,宋教仁在上海遇刺。討伐袁世凱的二次革命開始,皖督柏文蔚宣布安徽獨立,並出任皖省討袁總司令。陳獨秀隨柏回到安慶,協助討袁,並起草“安徽獨立宣言”。

  二次革命失敗。陳獨秀被袁任命的皖督通緝,逃到上海,開始了流亡生活。安慶的老家被抄,兩個兒子延年和喬年聞訊脫逃,親侄永年被抓。

  1914年,在章士釗的邀請下,陳獨秀第五次赴日參與政論性雜誌《甲寅》。 雖然過著“窮得只有一件汗衫,其中無數虱子的生活”,他的精神卻再次振奮起來了。他結識了李大釗,開始用“獨秀”這一筆名撰寫政論文。

  在引起巨大反響的《愛國心與自覺心》一文中,他認為:中國人把國家和社稷、忠君等同,無絲毫自由權利與幸福。國家目的是在保障國民權利,共謀幸福。救國之道在於提高“國民之智力”,把中國人的思想引入現代化。

  從“救亡”思想出發,這位“康黨”、“亂黨”的組織者和宣傳家開始“轉向”,走向文化啟蒙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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