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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兆言憶文革期間槍斃人的情況

http://www.CRNTT.com   2013-10-19 10:36:21  


 
  葉兆言:這個書名對我太重要了。因為這個書名,小說一直沒能出來,但我認為這個書名沒有辦法改。因為有了“一號命令”才有了這個故事。這本小說的緣起很簡單,首先是“一號命令”下達,我祖父需要從城市疏散出去,就跟小說里一樣。在“文革”期間,像我祖父這樣的老人是被保護的,他給家族帶來的更多是安全感。我祖父在“文革”前期就退休了,所以跟這個社會沒有什麼關係了,就算社會這麼激烈也沒有關係。他就在家里亂看小說。有一天教育部貼了大字報,他讓我堂哥去把四千字的大字報抄回來,這個東西上的話當然很惡劣。他受不了,一個星期不出門。大家也很急,但沒人敢勸他。後來,老爺子帶著我另外一個堂哥要出去看大字報,他不去教育部,到中央美院去看,中央美院的大字報琳琅滿目,世界的荒誕就在面前。然後又去了文化部,文化部牆壁都不夠貼大字報,搭了很多蘆席篷貼大字報,走在其中像在碑林里一樣。老頭子這麼一看,就覺得無所謂了,這個社會跟他更沒有關係了。

  那為何寫“一號命令”?“文革”的大風大浪其實很快就過去了,但這個家里只剩下四代人四個人,其他男人要麼插隊要麼去幹校。這個時候來了“一號命令”,像我祖父這樣的人要撤退。他跟我伯父葉至善用信件商量怎麼辦,往哪裡撤,他們確實也想過要撤到小說里寫的上虞白馬湖。我祖父想去那,但那裡已經沒有人了啊!最後商量的結果就去伯父那的幹校,但我伯父有點為難,去那裡只能住牛棚,真的是牛棚,條件太差了。而且路途非常遙遠,這就是小說里的路途細節。他們整天在討論去哪裡。討論到最後,很簡單,像我祖父這樣的部級幹部都有統一安排。但我覺得,這個虛驚一場也是值得一寫的。我還覺得,現在看他們倆的通信,覺得像漫畫一樣,他們充滿樂觀主義精神,覺得中國一定會贏。也正因為如此,我把他們的文人視角轉化為軍人視角,只有軍人知道戰爭是怎麼回事。在軍人眼里,戰爭的最後勝利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戰爭的殘酷。所以我覺得要用職業軍人的視角來寫。這也是我說的冰山下的部分。很多讀者可能會認為,這個小說跟“一號命令”沒有關係,但是對我來說,太有關係,因為這是我這部小說的起源。

  小說是冰山上那一塊,我們現在聊的都是私下里的,沒有辦法全部寫進故事里。如果用文人視角來寫,沒辦法展示那段歷史,展示戰爭的艱苦和殘酷,更沒辦法展示一代大學生從軍犧牲掉的悲壯歷史。那代知識分子都有信念,他們知道現在是打不過日本人的,要打仗自己先強大,所以很多人都棄文從理。而且他們就算知道打不過,也不會做漢奸。這代文化人的選擇就是這樣,跟著所謂的主流走。我一直強調,這是一個反戰小說,不是愛情小說。愛情只是一個小說的虛殼。

  您個人對1969年的“一號命令”有印象嗎?

  葉兆言:我對“一號命令”沒有任何印象。那個時候,我整天做戰備磚,挖防空洞。這確實是很荒唐的事情,在職業軍人看來這是非常可笑的事情。小說裡面的“天天”就是我們這一代人的記憶,我們也做紅纓槍,最糾結的是如何做紅纓槍。所有中國人都覺得,要真打仗,我們肯定贏。戰爭對我們來說,沒有恐怖,我們沒有關於戰爭恐怖的教育,我們只有通過戰爭得到天下的感覺。所以,我說《一號命令》其實是個反戰小說。

  我們來談談小說里的一些人物,比如小說一開始就自殺的紫曼,她埋怨丈夫趙文麟成分不好,鬱悶到最後覺得自己人生很失敗,甚至選擇了自殺。這樣一個人物似乎看上去過於政治化,過於類型化了。您是如何設定的?

  葉兆言:紫曼這個人物是個類型化人物。有個人很能說明紫曼這樣的人物—王光美。王光美出身大家族,是清華校花,她跟紫曼是一個類型的,她後來選擇了劉少奇而不是另一位國民黨將軍。對於這一代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而言,選金龜婿是很重要的。紫曼選擇趙文麟很正常,當時趙文麟多風光啊。所以對這些新女性而言,愛情是第二位的,宋美齡是這代女性的榜樣。之所以是榜樣,是因為宋美齡嫁得好。所以,紫曼的自殺,很大程度上是她認為自己選擇錯了。所以紫曼一生都懊悔,覺得丈夫選錯了,對這個丈夫怨透了,這跟意識形態沒有關係。這些接受新思想的女性,骨子里其實很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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