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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人的殘缺證明了神的完美

http://www.CRNTT.com   2011-01-02 09:32:22  


 
  史鐵生:那是韓少功說的。韓少功這句話快成了我這篇東西的廣告語了。他這話比我的作品傳播得還廣(笑)。

  記者:現在地壇怎麼樣?

  史鐵生:現在修得已經比較規整了。以前我在那裡的時候,那裡基本上是一片荒地。門上掛的是“地壇公園”,實際上也不收票,很多人從裡面穿行。白天的時候,好像沒人。我在那裡看書,包括有些東西也是在那裡寫的。那是剛開始的時候。我在那兒待了十五年。

思想不妨先鋒一點,行為不妨保守一點

  記者:我對你的一句話很感興趣,“大家都生活在生活中,這樣的真實如果夠了,那還要文學幹嘛?”但在你所有的作品中,《我和地壇》和《病隙碎筆》影響卻是最大的,反而虛構的小說卻沒得到這樣的關注。大家從你的散文隨筆中看到你的生活和思考,也認同這種真實,這與你的話好像有衝突?

  史鐵生:其實我覺得也不衝突。就算是寫實的,也有生活裡不被發現的東西。我就覺得真實應該算文學一個很好的品質,但不應該算文學的最高標準。如果僅僅是真實,我覺得文學的意義就要小得多。其實文學更多的是夢想。人要有夢想,因此人創造了文學這種方式。我還有一個長篇叫《務虛筆記》,其中也寫到,其實一個人的很實的生活是很少的。像每天的衣食住行就是很實的,但當你走路的時候,你會想到一些東西。寫作不一定是紙和筆的問題,只要你腦子裡在對生活做一種思考的時候,我覺得就是一種寫作。

  記者:也就是說你生活的真實和文學的真實是兩方面的。

  史鐵生:真實這個詞要是仔細追究起來,應該是一個被公認的真實。不被公認我們怎麼能說它是真實的?所以我在《病隙碎筆》裡也強調,“寫作需要真誠。”因為我沒有辦法保證它一定正確,它很可能是一種探索。你的夢想,你很難說它真實,但你完全可以說它很真誠。你再不著邊際的夢想,也可以是很真誠的。可是在夢想裡真的可以給生活開辟很多新的可能性。如果說僅僅是我們已經有了的東西,已經被公認了的東西才是真實的,那麼它的領域可能被束縛得很狹窄。

  記者: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史鐵生:夢想?每個人可能會有他具體的夢想。但是說到文學的夢想,我想還是終極的問題:你活著到底為了什麼?你總歸要為你的生活找到一個你認可的根據,你認可的目的。不能說已經實現了的東西是你的目的,肯定你的願望有很多是遠遠沒有實現的,這都可以叫夢想。它跟做夢還不一樣。當某一天你在幹什麼的時候,腦子會走神,會想起你的某種願望,這都可以是夢想。這種願望怎麼實現,怎麼不能實現,遇到什麼困阻,這可能都是寫作形成的。其實作家不過是把這些東西看得更多,試圖看得更仔細。有很多人是沒有發表作品,但跟他聊起來,他的很多想法都是非常美妙的,只是沒寫而已。有很多事情,我覺得應該把它寫好。一個人開始寫作的時候,你為什麼開始呢?因為你有很多想法。這些想法還沒有被文字捕捉到,還沒有形成文章,還不能表達。它只是在你的意識裡,甚至在潛意識裡。用我的話說,就是用文字把這些東西“捉拿歸案”。你為什麼有時候寫著覺得不對?有什麼不對?因為你的文字和你心裡的東西不對。你覺得寫得最得意的時候,對了!跟你心裡頭的對了,不是跟別的東西對了,是跟你心裡的願望對了。

  記者:那你現在每天寫作的時候,有這種“對了”的喜悅嗎?

  史鐵生:太有了!沒有的時候,你寫了很多段都不對,不是它,所以你就把它扔了。終於對了的時候,你覺得太好了!今天有收獲。你也許會說你腦子裡已經有了,為什麼還非要寫出來?實際上腦子裡是個朦朧的東西,當你用文字把它“捉拿歸案”的時候,不僅是“捉拿”給讀者看,也是捉拿了給自己看。自己也會很欣喜,很驚奇,我終於找到它了!

  記者:可以看出你是一個很樂觀的人。曾經有一個評論家說“史鐵生是最愛笑的作家”,是什麼讓你保持了這種樂觀的情緒?

  史鐵生:中國人都愛笑,咱們剛才也一直都在笑。樂觀要看怎麼理解,不是說笑就是樂觀。

  記者:你理解的樂觀應該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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