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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靜梅:在沒有楊佳的日子裡

http://www.CRNTT.com   2011-02-15 15:00:12  


 
“我真的不知道是最後一次”

  他這幾年沒有工作,一開始工作了兩個地方。後來為了照顧我,可能上班時間老保證不了,就不去了。工作沒了以後,不好找。找了幾次也心灰意冷。我就跟他說,我積極幫你找,找不到你也別灰心,這個社會在這兒擺著呢,沒工作的人多了,你不必自責。

  這些事對他都有影響,要有一個溫暖的家,要有一個正當工作、有收入,在母親面前挺自豪的,是不是?我就是感覺求助無門,街道、單位、政府熱線什麼的,我都打了。我說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公民,我們是單親家庭,現在孩子就這種現狀,想讓你們幫助一下,比如說有沒有合適的工作讓楊佳去試試,能不能照顧一下?我來求助你們,就是我拿你當朋友,你也幫我一下啊。我知道他們不管這種事。

  到現在,我為什麼特別遺憾?我沒聽到我兒子親口跟我說一句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會發生這個事(襲警)?

  事情(襲警)發生以後,把我放到安康醫院,在裡頭呆了143天。突然有一天,那裡頭的人問我,王靜梅,你要不要見你兒子?我說當然要見了。2008年11月23日兩點的飛機,直接飛往上海。等到我出來了,孩子的事兒結束了。

  11月24日早上起來,讓我見楊佳。我真的不知道是最後一次,什麼都沒說。當時不許說案情。我也沒敢問,心想下次來再問吧。第一次見,人家有規定,咱不要破壞人家的制度,(不然)下次人家要不讓我見了呢?

  我就問問他在裡邊兒的情況。他跟我學了學,每天在那屋裡關著,戴著手銬腳鐐。我現在唯一安慰我自己的是,我進去以後隔著玻璃把手放在上面,和佳佳在那兒握握手。他想到我要跟他握手,因為戴著手銬,可能不好意思拿出來,怕我看見,又不可能不握,他就兩只手同時放過去。這時我發現他了,是戴著手銬的。

  沒怎麼說話,還是話也不多。精神狀態還行,給我的感覺他也不知道是最後一次見面。如果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我會有要求的。你知道最後一次說的和不知道的能一樣麼?

  回北京後,第二天(25日)晚上就來了兩個上海人,向我宣讀最高法的(死刑)核准書。但是我不相信,不相信事情就結束了,就執行了。26日早上起來,很多律師、記者上我家去了。我隱隱約約覺得他們的面孔怎麼都是那樣的,就看出點兒事來了。我也知道核准後馬上要執行,我問那些律師怎麼辦?沒有一個人說話。我就非常難過,我說怎麼會是這樣,我還沒有說話呢,我還沒有說話呢。大家一看我情緒也不好,誰也沒有主意,真是沒有辦法。

  好像是26日那天,有人送來了一束花,寫了一個小卡片,“楊佳一路走好”。我就很生氣,我說這是誰啊?事兒還沒有結果呢,就寫這個?你就這麼說話?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拿進來。那花就一直放在我家門外。過了幾天,他們說,這是事實,你拿進來吧。這麼著,那時候我才真是有點意識到了,真是執行了。沒有辦法了,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

  執行完了,也沒有人正式告訴我。隔了有10多天,我就給上海寫信,問要不要我過去?他們說你不用過來,楊佳的東西我們給你送過來。12月15日那天,上海來人了,給我送東西來了。他們是兩撥人,一開始是把楊佳那些物品都給我了,第二撥人就把骨灰盒給我拿出來了,他們也沒說讓我交費,也沒有說話。

  東西都給我送回來了。因為天氣特別冷,如果下葬,冬天不太好,不好施工,就一直等到第二年清明節。八大處你知道麼?射擊場那兒有個福田公墓,他是溝北5組闕字23號,親戚進去沒問題。花了11萬多元買的墓地,加上我給他辦的那些手續,一共是12萬。人家給我凑的,沒有我自己的錢,我自己出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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