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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中山的理想與宋教仁的星命

http://www.CRNTT.com   2012-07-05 14:35:00

現場互動 　　主持人：我聽整個張老師講演的感覺像一個經驗老道的偵探偵破一個案子，歷史給我們留下了很多疑問，歷史都是當權者寫的，所以歷史有時候有意無意留下一些疑案，比如對孫中山先生的看法，張老師的演講對孫中山的複雜性有一種顛覆的感覺。而我第一次被震撼，是袁偉時老先生對孫中山先生更嚴厲的批評。他認為中國走向共和憲政是被孫中山的北伐戰爭給破壞的。這是他的觀點，我不是很認同，但我覺得作為一種學術觀點，大家從各個方面提出對我們更深地理解歷史、理解政治是有幫助的，張老師給我們提出了另外一種視角。下面是互動交流時間。 　　網友1：張老師我聽你的演講，不論是孫中山還是宋教仁，都不是那麼美好。我也了解到很多胸懷天下的文化人都想構造一個核心，這個核心很光明很偉大，然後有條件地運營下去，這種思維本身是不是一種心理上的誤區？ 　　張耀傑：我在微博凡是見到像馮友蘭那樣自稱是“為天下立心，為萬世開太平”的人，就全部拉黑。我覺得中國文人最大的毛病是，總覺得自己是胸懷天下，天下好像是他們家的私產一樣。但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中國的天下萬物，從來都不是老百姓和讀書人的，而是人家皇帝家的。所有的人都是皇帝的奴才，無非是奴才認識字待遇會好一點，不認識字待遇會差一點。當奴才的怎麼能夠胸懷天下，為天地立心，為萬世開太平呢？他連一寸土地的主權都沒有，那裡有胸懷天下的資格呢？我這十多年一直在學習西方法制史。古羅馬法中有一個基本的原則就是自限權力，專門有這樣一個法律條款，自己家裡的樹木都不能超過一定的高度，超過高度這個樹蔭就會影響別人家的院子和田地，這就是自限權力。每個人的權利、責任和義務都是有邊界的，每個人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權力和權限範圍內做自己可以做和能夠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沒有權力為天地立心、為萬世開太平的。再一說，我們都坐過飛機的，有誰看到過天地的心臟是什麼樣子呢？一個文明人首先要知道自己的邊界在哪裡，首先是必須捍衛自己的私有財產，而且別人的私有財產任何人都不能侵犯，這才是西方文明。我們動不動就要標榜天下為公，實際上天下應該是人人之私，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一份私有土地和私有財產。這個土地是我的，那麼，“風能進，雨能進，皇帝千軍萬馬不能進”。中國幾千年的讀書人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所謂天下為公就是不尊重別人的私有財產和私有權利，你的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以前的皇帝打天下的時候說是天下為公，等到他改朝換代坐天下的時候，就變成天下為一家之私了。唐朝是李世民家的私。明朝是朱元璋家的私。中國人從來沒有權利的邊界意識，從來不知道如何捍衛自己的私有財產。 　　假如每個人都明白必須捍衛自己家的房子和土地，那裡會有那麼多的惡性拆遷案呢？中國的野蠻拆遷除了制度性的問題之外，最根本的問題是釘子戶太少。假如每個人都是釘子戶的話，政府官員就沒有膽量野蠻拆遷。所有的野蠻拆遷就必須付出對待的代價。要是在美國，每家每戶都有持槍權，誰敢來拆遷，我就開槍打死你。中國文化從來沒有這個權利邊界的，既不尊重別人也不尊重自己。總是動不動說天下為公、胸懷天下的人，是最愚蠢也是最野蠻的人，這種人的思維方式是最野蠻的。 　　主持人：現在看社會公共政治時，怎麼用一種更為符合現代政治文明的方式來看，怎麼用一種權力邊界來看，我們需要放開思維，問得好，回答得更好。 　　網友2：看近代史一直有很多困惑，比如1912年3月10日南京臨時參議院選舉袁世凱為臨時大總統，但3月11日孫中山頒布《臨時約法》。如果袁世凱是臨時大總統，孫中山以什麼名義頒布？有什麼合法性？再一個是宋教仁想限制袁世凱的權力，搞內閣制，這種做法是不是對袁世凱不公平？因為沒有袁世凱就沒有中華民國，袁世凱是中華民國的國父，現在去限制他的權力是不是有點過分？謝謝您！ 　　張耀傑：這個事情在座有位成方曉律師專門寫過文章，《臨時約法》是因為國民黨掌權後一直在吹捧，所以教科書上一直不敢予以否定。這個約法可以說是人類歷史上最沒有憲政精神的違憲立法的憲法性條款。就像你說的，那時候孫中山已經沒權力頒布法令，特別是憲法性的法令。另外一點，我覺得哪個國家掛個什麼國父，肯定就是一個野蠻國家。文明國家沒有那個東西。什麼叫國父？國是每個人的國，怎麼還會有國父呢？不可以說沒有袁世凱就沒有中華民國，沒有誰都有中華民國，沒有這些人中華民國可能會更好，就是因為有這些人才給搞亂了。公平地說，孫中山自己當總統時不願意別人限制自己，按照事先的約定把總統讓給袁世凱的時候，卻推出一個《臨時約法》限制袁世凱，這其實就是孫中山的訓政意識在作怪、他當時雖然沒有明確提出訓政概念，但是骨子裡的訓政意識已經根深蒂固了。我把總統的位置讓給你袁世凱了，我以後還可以通過《臨時約法》來當太上皇，像當年的乾隆、慈禧那樣對你進行訓政的。我給你畫一個框，你一出框我就整你，這就是“二次革命”。 　　網友3：宋教仁死於刺殺，並且是在去北京的火車站刺殺，在作案手法上讓我很感興趣，國民黨最擅長搞刺殺。但相反的是，在晚清時代的政局裡，晚清一方、北洋軍閥一方在我印象中沒有搞刺殺，從作案手法上我覺得不像袁世凱做的。另外我讀您的書有一個深入的思考，我覺得中國是一個改革話語缺失的地方，袁世凱也許有想搞民主憲政的可能性，但不懂，二次革命一發生馬上退回去，袁世凱當皇帝最熟，孫中山是造反有理，對改朝換代熟悉，但對搞民主共和也不熟。因此我覺得中國所有改革有先天性的話語缺失，到今天是不爭論，沒有歷史空間維度的話語權，不知道您對我的思考是否認同，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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