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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元宿舍 當鏡頭照到那些女性民工…… | |
http://www.CRNTT.com 2010-07-28 12:13:48 |
他們眼里,這里沒有愛情,“柴米夫妻,沒柴沒米怎麼做夫妻。”末了,他們會住到陽台那個每天7元的“夫妻間”。 說到底,“夫妻間”就是一個布簾子隔開的雙人床,床上有封面起卷兒的《上海的愛情魔方》、《一只老鼠的艱苦奮鬥史》,和幾本武俠小說。 打開戚小光的錄影帶,就能看到一個男人對著鏡頭說:“女人,在我眼里,就是一身肉!” “喔!那多像我的母親、姐妹、外婆、姨媽!” 張燕秒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面對戚小光的機器,抱著腦袋四處逃的樣子。後來,她一邊手撕燒雞,拿啤酒瓶子喝酒,一邊對著鏡頭流淚,說自己的新年心願。 老板娘也常說自己的心願。她希望戚小光資助她,改造這個宿舍,把所有的床、褥子都換掉,牆要刷上那種淡淡的蘋果綠,地上鋪上光滑的瓷磚,養上幾盆花——像真正的“女人的宿舍”。 她抱怨生意遠不如以前了。1996年,這個靠擺煙攤討生計的離婚女人在勞動力廣場開了第一家旅館,第一晚只來了2個人,第二晚上6個,第三晚上10個。10天後,生意出奇地好。人多到拿啤酒箱子擱床板睡,起夜上個厠所回來都沒地方了。那時農村苦,出來打工的人多,胡同里全是找工作的人,“苞米兩毛一斤,豬肉2元多一斤,賤得厲害!” 最近幾年,農村好過些了,打工的少些了。附近一下子又開了20多家旅館,一樓好門面的都改造成了“時尚旅館”,帶電視機的一天30元,帶電腦的40元。這讓她“腹背受敵”。 起初,看著戚小光的機器總在她宿舍晃來晃去,她也抱怨“整這玩意兒幹啥,不如給大夥兒找活兒幹”,時間久了,她和張燕秒一樣,對著鏡頭,就像對著老友的眼睛。 她們坐在床頭,說自己活得多麼“不得意”、多麼“埋汰”,給女兒的嫁妝只能是“充充話費”。新年那天,還有人在鏡頭里說了“新年快樂”! 5年來,戚小光在這個片子里越陷越深。冬天零下30攝氏度,為了拍她們出門打工前忙碌的場面,他把5斤重的機器揣在大衣里,5點鐘坐最早一班公交車,穿過鬆花江來宿舍拍片。這些女人對著鏡頭伸懶腰,打哈欠,穿衣服,解褲帶看錢,刷牙,塗口紅…… 他請這里的人吃飯,給小芳生活費,幫她找工作,希望她走出這個宿舍;他給生病的人買藥、看病;兒子高考出成績的那天,他還在女子宿舍忙活…… 有一年的年三十,他給老板娘錢,讓她做一大桌子菜給大家過年。盡管他很清楚,他“幹預”了鏡頭,這是拍紀錄片的禁忌,但他沒辦法只拍她們吃饅頭就鹹菜的場面:“那畫面太殘酷了。” 隨著戚小光的紀錄片素材越拍越多,女子宿舍也在慢慢變化。 前年,老板娘在女子宿舍旁邊租房子,又開了家“男子宿舍”,4元一天。女子宿舍的價格,則提到每天3元。 如今,老板娘決心用一生所有的積蓄把宿舍買下來,“要把宿舍開到自己80歲”。旁人說,這個精明的商人賭的不是房價,而是賭這群人不管怎樣,也走不出這里。 幾乎每個人離開這里時,都信誓旦旦地說“再也不回這個‘豬圈’了”,可不用多久,她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又會回到這里。甚至有人出嫁了,跟丈夫吵了架,還會再回這個“娘家”住幾晚。 如今,戚小光正在進行紀錄片的後期製作,他早早想好了“尾聲”,那是“一個讓人放心的交待”,而不是“徹頭徹尾的悲劇”。 他要把這個片子“獻給中國的農民工”,他希望片子在工地的腳手架前、工棚里,坐滿農民工的露天電影院里放映,他希望每個看到片子里的人,產生共鳴:“喔!那多像我的母親、姐妹、外婆、姨媽!” “我一定會躲在銀幕邊,大聲地笑,這比得什麼獎都欣慰!”說這些時,戚小光笑出了聲。(本版圖片由戚小光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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