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香港12月29日電(記者 樂國平編譯)近期,中國與菲律賓在南海不斷發生摩擦,關係十分緊張,引起國際關注。日本《外交官》網站於12月22日發表美國“昆西負責任治國研究所”全球南方項目主任薩朗·希多雷(Sarang Shidore)的文章,對中菲南海衝突深表擔憂,他希望雙方保持克制,同時美國作為菲律賓的後台也需要克制,絕不能因南海問題與中國發生衝突。以下是原文編譯:
儘管全世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加沙和烏克蘭的戰爭上,但東南亞菲律賓和中國之間的緊張局勢仍在加劇,兩國最近發生的海上事件是十多年來最嚴重的。
美國通過其在該地區的積極存在以及與菲律賓的條約聯盟,與這一日益惡化的爭端密切相關。除非謹慎處理,否則這種情況可能會導致全面危機,甚至是各方都不希望發生的衝突。儘管菲律賓正在對中國的行為做出反應,但美國仍與其盟友保持著高水平的討價還價能力。華盛頓有充分理由保持克制,避免局勢惡化,同時以謹慎的方式幫助菲律賓抵禦中國的入侵活動。
當小費迪南德·馬科斯(Ferdinand Marcos,Jr.)於2022年當選菲律賓總統時,一些菲律賓人擔心他的外交政策將繼續其前任羅德里戈·杜特爾特(Rodrigo Duterte)領導下的對中國傾斜。這種期望的部分原因是馬科斯選擇了前總統的女兒薩拉·杜特爾特作為他的競選搭檔。
然而,隨著2023年的進展,菲律賓明顯正在轉變其方向,將重注押在與美國的聯盟上。這兩個盟國宣布,根據2014年《增強防務合作協議》,美國將有權使用另外四個軍事基地。其中三個地點位於呂宋島北部,靠近台灣。今年的“肩並肩”演習也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演習內容包括保衛巴丹群島,該群島比呂宋島北部距離台灣更近。今年早些時候,我曾寫過有關台灣和南海戰區融合以及計劃聯合巡邏的風險的文章。
中國在南海的廣泛“九段線”主張線(最近升級為“十段線”)的根源可以追溯到民國時代甚至更早。北京的主張與台灣的主張相同,都是基於所謂的歷史權利。然而,2016年海牙常設仲裁法院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菲律賓訴中國裁決裁定九段線“非法”。裁決明確指出,1982年《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CLOS)取代任何“歷史權利”,領海內有限的手工捕魚除外。
在最近發生的事件中,中國試圖阻止一小支菲律賓軍隊的補給,該分遣隊搖搖欲墜地栖息在一艘廢棄但仍在服役的海軍艦艇“馬尼拉”號上,該艦於1999年故意擱淺在南沙群島的仁愛礁。北京的灰色地帶策略包括蜂擁而至、水炮、激光和碰撞。中業島附近和黃岩島附近(位於南海靠近呂宋島的一個單獨區域)也發生了事件。
2016年裁決明確,“仁愛礁完全位於菲律賓200海里專屬經濟區內”。2016年的判決對黃岩島本身的領土所有權沒有採取任何立場,只是該地物位於菲律賓專屬經濟區內,而菲律賓擁有其自己的12海里領海。
杜特爾特的前任總統貝尼尼奧·阿基諾將國際法作為反擊中國的主要工具,而小馬科斯則採用了更直接的方法。通過加強美國在擴大的地點的駐軍、加強演習和新發起的聯合巡邏,對美國的依賴大大增加。馬科斯還採用了徹底的透明度,公開每一起事件並促進媒體報導。這有效地廣泛傳播了菲律賓的論點,即中國應對最近的緊張局勢承擔全部責任(儘管北京對此表示異議)。據報導,馬尼拉還在加倍努力採取法律途徑,並考慮對中國提起新訴訟。
幾十年前,菲律賓內部就有一種被中國威懾的感覺,對海上威脅的認識始終存在。北京在1994-95年奪取美濟礁和2012年奪取黃岩島的事件並沒有被忘記,馬尼拉決心防止重蹈覆轍。
然而,馬科斯可能對之前的失敗進行了過度補償。保衛和加強菲律賓在仁愛礁和中業島等南沙群島其他地物的脆弱足跡的行動旨在維持脆弱的現狀。對於中國來說,停止將它們視為威脅是明智且正確的。但前往黃岩島地區的任務(其中還包括菲律賓軍事首長本人的存在)具有挑戰現狀的成分,因為該淺灘由中國控制。黃岩島的襲擊也可能違反了2002年東盟和中國簽署的《南海各方行為宣言》(DOC)第5條,其中要求所有簽署國實行“自我克制”。
因此,菲律賓似乎已經決定,中國的灰色地帶策略需要用自己的一些灰色地帶來應對。很難責怪這種情緒,而且在當前的爭議領域,馬尼拉當然有國際法支持。但在南海這樣的危險熱點地區,任何行動,尤其是弱方的行動,不僅要符合合法性標準,更要符合戰略智慧。
同樣的邏輯也適用於美國。華盛頓在南海的利益與菲律賓的利益並不相同。對美國來說,因遠海小島與中國發生直接衝突毫無意義。
加強與菲律賓的同盟關係,增加台灣因素,開展聯合巡邏,在仁愛礁熱點地區進行首次航行自由行動(FONOP),深化與其他美國盟友的聯合,並沒有達到在南海威懾中國的目的。南海問題,如果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中國人的行為似乎變得更加自信。
還有一個問題是過度鼓勵盟友會帶來道德風險,就像菲律賓的情況一樣。馬尼拉對華盛頓的依賴程度高於華盛頓對馬尼拉的依賴程度,而且自小馬科斯掉頭以來,馬尼拉現在也高度致力於該聯盟。這兩個因素都增加了美國對菲律賓的議價能力。華盛頓可以明智地利用這一影響力,促使其更脆弱的夥伴在某些行動中更加克制。
但華盛頓也需要在自己的行動中實行戰略克制。通過擴大駐軍地點、仁愛礁附近的航行自由行動以及澳大利亞和日本等美國盟友介入戰區,加強了對馬尼拉的軍事擁抱,只會加劇中國對形成集團和武裝包圍的恐懼。考慮到華盛頓通過AUKUS、四方機制的軍事活動以及日韓美同盟等舉措,這些擔憂並非毫無根據。
最終,中國、菲律賓和美國將不得不退後一步,從整體危機管理的角度考慮局勢,納入安撫、避免衝突和民間主導的進程。現在,菲律賓與美國聯合起來,這一點尤其必要。軍事巡邏可以輕易地將局部事件轉變為直接的大國衝突。小馬科斯的最新聲明承認管理中國關係需要“範式轉變”,這可能是第一步,中國可能希望對此做出回應。
菲律賓表示,中國的行動不是“戰爭行為,而是貓鼠遊戲”。不幸的是,雙方只需採取一些升級措施,就可以將這場“遊戲”轉變為南海的全面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