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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評月刊: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動因與影響

2024-12-02 00:11:52
資源不足,美日菲小多邊機制難以走強走深。
  中評社香港12月2日電/吉林大學行政學院國際政治系主任、吉林大學國家發展與安全研究院副院長兼東北亞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導師郭銳教授和吉林大學行政學院國際政治專業博士研究生王雪松在中評智庫基金會主辦的《中國評論》月刊10月號發表專文《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動因、影響與前景》,作者認為:小多邊機制,是美國通過增進與特定盟友夥伴的關係,以提高其應對外部挑戰的行動效率、護持全球霸權和爭取地區優勢的重要手段。對美國而言,在中國國際地位和影響力持續提升、中美兩國實力差距縮小的背景下,更加靈活地採取各種方式激發特定盟伴的作用,共同遏制中國崛起至關重要。近年來,美國在印太地區主導建立多個小多邊機制,拉攏各方盟伴,通過加強高層來往、加大軍事援助、舉行聯合軍演、增強經貿韌性等方式,旨在維繫和加強在該地區的領導力與話語權。其中,美日菲不斷強化小多邊機制,加強各領域尤其是軍事安全合作,攪動地區局勢變化,其針對中國崛起的戰略意圖不言而喻。美國還妄圖攛掇印太地區其他小多邊機制同頻共振,以形成所謂的“對華統一戰線”,進一步加劇了該地區局勢的複雜性和不確定性。但受制於戰略意圖分歧、戰略目標差異、戰略意願強度、戰略資源不足等因素,美日菲小多邊機制難以走強走深。文章內容如下:

  小多邊機制是美國近年來高度重視且在印太地區重點運用的一種合作模式。在推動小多邊機制的進程中,日本和菲律賓因其所處地緣位置的重要性以及與美國的盟友關係,成為美國在印太特別是西太平洋地區增強對中國戰略遏制的重要合作對象。美日菲圍繞多個領域尤其是軍事安全方面展開了一系列合作,在密切盟友夥伴關係、完善小多邊機制布局的同時,也進一步加劇了印太地區局勢的複雜性和不確定性,不利於該地區的和平穩定與發展繁榮。

  一、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的新動向

  在“一體化威懾”戰略的規制下,近年來美日菲通過舉行高層會晤、增強軍事能力、開展各領域合作等方式,密切彼此間關係的同時,不斷強化小多邊機制,旨在為實施針對中國崛起的“一體化威懾”戰略創造更多有利條件。
  (一)頻繁舉行高層會晤,機制化密切盟伴關係

  日、菲作為美國的傳統盟友,近年來在美國“印太戰略”布局中的地位和作用不斷上升。在2017年《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美國將菲律賓定位於“重要盟友與出口市場”,將日本定位為“支持美國應對各類威脅的強大盟友”。①在2022年《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美國表示“將繼續致力於維護印太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會重申對澳大利亞、日本、韓國、菲律賓、泰國的堅定承諾,將繼續深化盟友關係”。②在美國對華身份認知發生重大轉變的背景下,美國有意加強與日菲雙邊或三邊高層會晤,旨在機制化密切彼此關係,為進一步開展合作提供保障。

  在雙邊層面,2023年2月,菲律賓總統小馬科斯訪問日本,兩國領導人圍繞經濟、安全與防務、人文交流等領域的雙邊合作進行了充分溝通與磋商,雙方表示“一致同意將繼續推進關於防務合作和日美菲合作的討論”。③這是“美日菲三邊合作”構想首次在日菲元首級會談中被提及。同年4月30日至5月4日,菲律賓總統小馬科斯訪問美國。拜登再次強調美菲同盟“堅不可摧”,決心繼續就所有共同關注的問題擴大參與和合作,加強密切協調,並期待建立美日菲三邊合作機制。④這表明美菲關係發展邁上新高度,同盟關係得到進一步加強。除元首會晤外,2023年4月11日,中斷7年之久的美菲外長和防長“2+2”會談在華盛頓重啟舉行。雙方就維護區域秩序、增強聯盟互操作性、加強防禦能力、增進與盟友的關係等議題進行了充分溝通與探討,並發布《美菲“2+2”聯合聲明》。⑤同年5月16日,日菲兩國外長舉行會晤並表示,將繼續推動經貿往來、國防裝備和技術轉讓等領域合作。⑥作為傳統盟友,美日元首在東盟峰會、G7廣島峰會等多個重要場合頻繁舉行會晤,就各領域合作進行戰略溝通並展開聯合行動。

  在三邊層面,2022年9月15日,美日菲防務部門官員舉行首次“三邊防務政策對話”(TDPD),三方就海域安全、防務合作、相關安全問題等進行了交流探討,決定將圍繞海上安全和海域態勢感知、網絡安全和情報共享、人道主義援助和災害救援等項目繼續深化合作。⑦同月,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CSIS)在東京舉行了一場戰略對話,並於2023年初發布了《增強美日菲三方防務合作的政策報告》。這為推動美日菲採取統一行動、構建小多邊機制發揮了重要作用。2023年6月16日,美日菲三國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在東京舉行首次會晤,重申了加強三邊合作的重要性,並提出繼續深化合作的重點方向。主要包括:維護海上秩序,應對安全挑戰;開展海上聯合行動,保障航行自由;推進三方國防合作,建立相關合作框架;加強聯演聯訓,提升防禦能力;在人道主義援助與救災領域密切協作;建立並維護自由公平的經濟秩序等。2024年4月11日,美日菲三國領導人舉行首次會晤,發布的聯合聲明稱“此次會晤開創了三國關係的新篇章”,三國將圍繞軍事、經貿、能源、供應鏈等問題繼續深化合作。
  (二)針對性加強防務合作,重點提升盟伴軍事能力

  1.進一步增加軍事基地數量

  2022年1月,日本馬毛島軍事基地(Mageshima Military Base)被正式確認為駐日美軍航母艦載機陸上模擬起降訓練的“建設地”。2023年1月12日,日本防衛省宣布正式啟動馬毛島軍事基地建設。這無疑為美軍在中國周邊地區進行更多軍事訓練增加了新的便利性。2023年2月2日,菲律賓國防部部長加爾韋斯在馬尼拉與到訪的美國國防部部長奧斯汀召開聯合記者會時宣布,菲律賓將再向美軍開放4個軍事基地。至此,美軍可以使用的菲律賓軍事基地數量增加到9個。目前,這9個基地中有6個直接面向台海或南海方向,凸顯美國抵近中國周邊地區加強戰略遏制的意圖,旨在增強美國對華競爭的“一體化威懾”優勢。

  2.針對性加大對盟伴的軍售力度

  針對性開展軍售一向是美國提升盟伴軍事水平和防務能力,增進彼此之間軍事安全合作關係的重要舉措。菲律賓是當前美國在印太地區開展軍事援助的最大受援國。據統計,2015—2022年期間,菲律賓共計接收了來自美國方面的總價值約11.4億美元的軍事裝備和訓練物資。⑧2023年2月,在菲律賓總統馬科斯訪問日本期間,岸田首相表示日菲將繼續加強防務磋商、促進兩國開展聯合演習進程、深化安全合作。美日對菲軍事援助的針對性加大,在增強菲律賓防務水平和作戰能力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該地區局勢變化的複雜性和不確定性。

  3.實行常態化聯合軍演和海上巡航

  與盟伴開展聯合軍演是美國增強實戰能力,進而維護在印太地區領導地位,保障國家利益、密切同盟伴關係的重要手段。在雙邊層面,2021年7月,日本派出兩架F-15戰鬥機參加日菲空軍的首次聯合演練,有力地推動了日菲深化防務合作的進程。2022年8月,美軍第一次在日本境內進行了單兵導彈實彈射擊訓練。2023年2月至3月,日本陸上自衛隊與美國海軍陸戰隊首次在日本舉行“鐵拳”(Iron Fist)聯合軍演,旨在強化美日合作並增強威懾能力。2024年4月至5月,美菲“肩並肩”聯合軍演舉行,這是該年度演習歷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同時也是首次在菲律賓領海外舉行演習,兩軍模擬奪回被敵對勢力占領的島嶼是此次演習的重要內容。值得注意的是,日本自衛隊此前以觀察員身份參加該演習,而隨著日菲簽署《互惠准入協定》,日本將獲得正式參演資格。這不僅意味著演習的規模會進一步擴大,且演習的實戰意義還會上升。在三邊層面,2021—2022年日本陸上自衛隊和海上自衛隊分別參加了由美菲組織的“海上戰士合作”演習與“薩瑪薩瑪”聯合軍演,密切了三方聯繫。此外,美日菲三國海岸警衛隊每年預計舉辦3—4次人員培訓,以提高人員素質,增強實戰能力。⑨
  在海上巡航方面,2023年2月,美菲國防部部長會晤時宣稱,“兩國防長同意重啟南海聯合海上巡邏”。同時,菲律賓還尋求與美國和地區其他合作夥伴推動制定在南海部分區域開展聯合海上行動(包括聯合巡航)的計劃。菲律賓駐美國大使何塞·羅慕爾德茲(Jose Romualdez)表示,美菲計劃將在南海舉行聯合巡航,並稱日澳也希望加入,目前正與美國就此事進行協商。

  (三)戰略性加強其他領域合作

  除軍事安全領域外,美日菲有意在其他領域加強戰略性合作。2022年9月,菲律賓總統小馬科斯訪問美國,除了強調美菲同盟關係的重要性外,兩國領導人還提出在能源安全、氣候行動、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加強合作。同年11月,美國副總統哈里斯訪問菲律賓,再次強調美方對菲方的堅定承諾,並圍繞清潔能源、應對氣候變化、促進包容性增長、人文交流等領域提出加強合作的一系列倡議。2023年4月,在美菲“2+2”會議上,雙方進一步明確了將在可持續經濟增長、數字經濟、綠色技術、糧食與能源安全、供應鏈韌性、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繼續加強合作。當年8月,菲律賓法律參議院通過一項決議,認可了日菲議員友好聯盟(JPPFL)對促進日菲關係和對菲發展援助的重要作用,包括支持棉蘭老島和平進程、向菲律賓遭受台風破壞的城市提供援助等。

  “印太經濟框架”(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是美國與印太地區盟友夥伴加強經濟合作,增強在該地區經濟主導權的重要舉措。《美國的印太戰略》比較詳細地闡述了該框架的主要內容,即密切與合作夥伴的關係、加強供應鏈安全和彈性建設、消除壁壘、提高透明度和實現信息共享。⑩美國提出“印太經濟框架”,旨在對衝中國提出的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並確保和提升自身的經濟影響力。日菲均是IPEF的初始成員國,美國此舉無疑深化了三方的經濟合作基礎。在2024年4月11日舉行的美日菲三國領導人首次峰會上,“呂宋經濟走廊”計劃被提出。這是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在印太地區的首個項目,同時也是拜登總統2023年11月在印太經濟框架會議上所宣布的“投資加速器”計劃下推出的第一個經濟走廊項目,三方表示要對具有較高影響力的基礎設施項目加大投資力度,包括鐵路、清潔能源、半導體供應鏈等。2024年5月20日,美日菲成立“呂宋經濟走廊”指導委員會並召開首次會議,足見三方對該計劃的重視程度。

  二、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的戰略動因

  美日菲持續深化合作強化小多邊機制,既出於繼續保持對中國戰略競爭強度、落實“一體化威懾”戰略的需要,也與日菲自身的戰略需求以及配合北約轉向印太地區有關。
  (一)保持對中國戰略競爭的總體態勢與強度

  在中國國際地位持續上升、中美兩國實力差距縮小的背景下,保持對中國戰略競爭強度,遏制中國崛起態勢,成為美國對華戰略的總基調。不論是近年來美國政府出台的各類文件,還是美國高級別官員在不同場合發表的演講中,中國均是美國的“最大安全威脅”和“戰略競爭對手”。拜登政府上台後一改特朗普時期的單邊主義策略,積極深化與盟友夥伴關係,構建並完善夥伴關係網絡。日菲作為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傳統盟伴,自然成為美國主導構建針對中國的“一體化威懾”體系的重要合作對象。拜登政府不斷推動包括美日菲三邊在內的小多邊機制並強化其機制化合作和功能性布局,目的即是保障該機制不會因為領導人的更迭而受到影響,能夠根據前期所達成的共識繼續推進合作,以保持美國對中國戰略競爭的總體態勢和強度。與此同時,拜登政府高度重視烏克蘭危機的經驗教訓,尤其是將之與台海局勢變化相聯繫,認為美國必須藉此機會向中國示強,展現盟伴關係網絡的向心力、凝聚力和行動力,這也是不斷促成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的重要原因所在。

  (二)日菲戰略需求發揮重要推動作用不容小覷

  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美國固然是主導者,但同時也需要日菲的積極響應與配合。換言之,日菲的戰略目標與需求對美日菲小多邊機制建設起到的推動作用不容忽視。

  近年來,受多重因素的影響,日本愈加積極地發力小多邊外交。一方面,以“小圈子”建設補齊自身經濟發展短板。通過與美、英、韓等經濟實力相對較強的國家開展更多合作,可以緩解日本在產業鏈、供應鏈等方面的短缺難題,借助外部力量以增強自身經濟實力。另一方面,借助盟伴力量以達成遏制中國崛起的目的。包括在台灣問題上,日本大肆攻擊中國相關政策,不斷抹黑中國維護國家主權的正當正常行動。同時,借助烏克蘭危機展開話語敘事,為自身增加軍費開支尋找借口。在科技領域與相關國家採取聯合行動、實行聯合打壓,以阻礙中國發展高精尖技術。⑪在日本的小多邊外交布局中,美菲是至關重要的合作對象。在日本看來,美國主導下參與對菲軍事和經濟援助及其相關機制化合作,既有助於增強自身安保能力並“走出去”,也有助於提升其在東南亞乃至整個印太地區的政治、軍事和經濟影響力。通過不斷深化日本與盟伴的關係,以獲取更多的外部支持,助力自身早日實現“政治大國”的夙願。
  對菲律賓而言,在小多邊框架下與美日深化合作的好處不少。一方面,可以提高自身安全係數。通過從美日獲取先進裝備與物資,開展聯演聯訓和海上巡航,能夠推進菲律賓軍事現代化,增強菲軍實戰能力,更好抵禦外部風險。而美日則可以藉機提升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力,從而使“印太戰略”布局更加完善。另一方面,推動美日菲在經濟、能源等領域的合作日益密切。菲律賓經濟受制於多方面因素一直復甦乏力,因此美日提供經濟援助特別是在“印太經濟框架”下開展更多合作,有利於推動菲律賓經濟發展。從更深層次講,菲律賓通過密切與美日經濟聯繫,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對中國的經貿依賴,為其在大國博弈中爭取更大的緩衝空間。

  (三)配合北約轉向印太地區的需要

  近年來,各類全球性問題不斷湧現,全球治理體系愈發需要新生力量。隨著作為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集合體的“全球南方”逐漸興起壯大,其在積極參與解決全球性問題、管控風險與危機的同時,自身的國際地位和影響力也不斷上升、國際話語權進一步增強。與之相對應的是,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大國卻呈現越來越“無能為力的困境”,其在提供國際公共產品、解決全球性問題等方面的意願和能力減弱。無論是面對持續升溫的地區熱點問題,還是愈加嚴重的全球治理困境,美國均難以做到獨自應對和妥善處理。但這不意味著美國會放棄護持霸權地位的努力,相反,其維繫乃至增強全球領導地位的意願更趨強烈。拜登政府旨在全方位借助盟友夥伴力量,建立並完善各類小多邊機制,從而形成覆蓋範圍更廣、針對性更強、國際影響力更大的盟友夥伴體系。

  在這種背景下,美國在印太地區主導建立了多個小多邊機制,拉攏各方盟伴,整合各方資源,努力維持在該地區的領導權和影響力。除此之外,美國還積極推動歐洲和北約“東進”,“北約印太化”就是其中的一個具體表現。自2022年以來,北約連續三年邀請日韓澳新四國參加北約峰會,並在政治、經濟、軍事、情報等領域不斷深化合作,密切彼此聯繫。眾所周知,北約是一個高度機制化的國際組織,近年來其不斷渲染“中國威脅論”,試圖挑起對華戰略競爭。在某種程度上,北約加速轉向印太地區與美國完善該地區小多邊機制布局相吻合。前者是通過介入印太地區事務、拉攏目標國家入局以增強自身的地區影響力,而後者則是美國借助美日韓、美日印澳、美日菲等小多邊機制妄圖圍堵遏制中國崛起,二者均以吸收更多國家加入以形成強大力量為目標。美國積極主導建立各類小多邊機制,正是為了能夠與北約轉向印太地區相協調、相配合,企圖從東西兩大戰略方向維護和鞏固其在印太地區的領導地位與實力優勢。實際上,無論是“印太北約化”還是“北約印太化”,本質上都是美國為了緩解自身的戰略焦慮、更好地護持實力地位的舉措,服務於美國的霸權戰略和競贏策略。
  三、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的影響及前景

  在中美戰略競爭日趨激烈、美國不斷加大對印太地區戰略投入的情勢下,美日菲密切關係、升級合作、強化小多邊機制,加之美國妄圖推動美日菲三邊與其他小多邊機制合流的做法,勢必會威脅到中國的國家安全和國家利益,加劇印太地區局勢的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當然,美日菲小多邊機制也並非鐵板一塊,三方之間存在天然的分歧,無形之中限制了這一小多邊機制的效能發揮與前景走勢。

  (一)威脅中國國家安全和國家利益

  國家主權、國家安全和領土完整是中國的核心利益。美國極力拉攏日菲在小多邊框架下開展一系列的機制化合作,勢必會加劇中國周邊地區局勢緊張,威脅到中國的國家安全和國家利益。這其中,美日菲日益高調和增多對台灣問題的表述與相關行動值得高度警惕。

  2021年4月,拜登總統會見時任日本首相菅義偉後在《聯合聲明》中提及台灣,這是1969 年以來美日首腦聯合文件中首次明確提及台灣問題。在2021年和2022年的《日本防衛白皮書》中,台灣問題均被提及,日方干涉意圖明顯。例如:強調“台灣是共享自由、民主等基本價值觀的極其重要的合作夥伴,台灣周邊局勢穩定對日本的國家安全非常重要,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並持續關注”。2023年4月,菲律賓總統小馬科斯訪美時發布的聯合聲明宣稱,“維持台灣海峽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對全球安全與繁榮來說至關重要”。同年6月舉行的美日菲國家安全部門負責人會晤中,三方再次強調“要保持台灣海峽的和平與穩定”。近年來,台海局勢也越來越多地成為美日菲聯合軍演的重要科目。毫無疑問,美日菲針對台灣問題的相關表述是對中國國家安全的嚴重挑戰,勢必會加劇台海局勢的複雜性和敏感性,損害中國核心利益。

  除台灣問題,南海局勢也是事關中國核心利益的重要問題。2023年以來,南海局勢變得愈發動蕩不安。美國在南海及其周邊地區建立了多個小多邊機制,形成了所謂的“小圈子”。除美日菲三邊外,美日澳菲合作也是其中的重要代表。2023年6月,美日澳菲國防部長舉行首次四邊會議,討論了包括加強南海問題合作在內的多邊合作的可能性。除從國家層面干預南海問題外,美、日、菲、澳等國家還頻繁舉行小多邊聯合軍演,企圖進一步介入南海問題,並進行武力威懾。同時,從國際輿論角度大肆展開攻擊,為菲律賓等國家站台助威,嚴重破壞了該地區局勢穩定和南海問題解決,也威脅到中國的國家安全和國家利益。
  (二)與其他小多邊機制聯動加劇地區局勢複雜性

  小多邊機製作為美國近年來倍加推崇和倚重的一種合作模式,具有跨區域性、針對性強、強調融合性、安全偏好明顯等突出特點。同時,小多邊機制在運行效率、組織靈活性、成員擴展度等方面都具有一定的比較優勢。比如:美國在中東地區構建的“I2U2四方機制”、“內蓋夫論壇”等小多邊機制,既有助於保持美國對該地區的影響力、進一步調整和優化中東戰略布局,又有助於美國利用盟友夥伴力量在中東方向遏制中國、俄羅斯和伊朗等國家。⑫在印太地區,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美英澳三邊安全夥伴關係是該地區重要的小多邊機制。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強調,美日印澳四國機制和美英澳三邊關係與北約和G7集團具有同等地位,對美國至關重要。⑬此外,美日韓、美日菲、美日菲澳等小多邊機制的不斷推動,也是美國護持印太地區領導地位和加大對中國遏制的重要手段。

  當前,美國在印太地區建立的多個小多邊機制各有側重。例如:在東北亞地區,美日韓三邊合作已經取得一定的成效,而美日印、美日澳則分別聚焦於南亞與南太平洋地區。可以說,美日菲小多邊機制是美國增強在東南亞地區影響力的重要手段,也是在該地區打入的一個戰略楔子。即美日韓三邊合作是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北錨”,而美日菲、美日印澳則分別扮演“中錨”和“南錨”的角色。通過各個小多邊機制間的協調配合與共同作用,美國妄圖在中國周邊地區建立一道“防線”,以期實現共同圍堵、共同遏制中國的戰略目標。美國此舉無疑會加大中國周邊地區局勢的不穩定性,使中國極易陷入到美國所渲染的“陣營化對抗”之中。在聯繫盟伴與目標國家強化小多邊合作的同時,美國也在不斷游說新加坡、印度尼西亞等國家,試圖勸說其加入遏制中國的國際陣營。這不僅會嚴重衝擊東盟在本地區合作中的中心地位,更會對印太地區國家間實力對比造成一定的結構性破壞,進一步加劇了地區局勢的複雜性和多變性。

  除此之外,地區形勢的複雜性也會給世界經濟復甦造成一定的阻力。受多重因素的影響,世界經濟增速遲緩,復甦回暖面臨的嚴峻挑戰不小。亞太地區是世界經濟復甦回暖的主要動力引擎,而中國則是該地區發展繁榮的推動力量和重要保障。據相關報告顯示,亞太地區2023年上半年的經濟復甦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中國,中國對該地區的經濟增長貢獻率高達64.2%。⑭美日菲不斷強化小多邊機制,大肆渲染“中國威脅論”,無疑會加劇本地區局勢的不穩定性,拖累本地區經濟發展與合作進程,進而影響世界經濟復甦發展。
  (三)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存在不確定性

  當前美日菲小多邊機制建設雖然取得了較大進展,但從長遠來看,三方最終能否形成同盟關係還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

  一方面,美日菲的戰略意圖並不一致。美國將中國定位為“戰略競爭對手”,試圖強化與盟伴關係以實行對華“脫鈎”和“去風險”,目的是護持並增強美國在印太地區的領導地位、擴大對中國戰略競爭的綜合優勢。日本制定並出台“安保三文件”,宣稱“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大幅度增加西南諸島軍事部署,並繼續深化和升級美日同盟,力爭實現成為政治大國的戰略意圖。菲律賓致力於深化與美日防務合作,重點是提升本國的海上態勢感知能力和海上執法能力,借助外部力量維護所謂南海權益。需要注意的是,中菲之間並不存在根本性的利益對立和分歧。菲律賓總統小馬科斯明確表示,在任期內不會採用“冷戰思維”,將奉行相對獨立的對外戰略,不會明確在中美之間選邊站。這意味著菲律賓難以同美日保持長期一致的戰略目標。更為重要的是,日菲與美國的深度捆綁將會導致其夢寐以求的戰略自主性削弱,這對日菲來說是一把“雙刃劍”。美國與日菲通過高層會晤、防務合作、聯演聯訓、經濟援助等方式不斷深化關係,勢必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甚至是控制盟友的戰略理念與對外政策選擇,減少其與中國開展合作的意願意志。事實上,日菲均同中國保持著緊密的經貿聯繫,但在美國的影響下,日菲“被迫”加入遏制中國的陣營。這不僅會使日菲的戰略自主性被削弱,還可能導致其更多國家利益的受損。

  另一方面,中菲關係發展具有一定的牽製作用。中菲雖然在南海問題上存在不小分歧,但在加強經貿合作、增進人文交流等領域有著共同的利益。2023年1月,菲律賓總統小馬科斯訪華,發布的聯合聲明提出,雙方承諾深化農業、基礎設施、能源和人文四大重點領域合作,並在國防、安全、科技、貿易和投資等領域拓展更多合作途徑,進一步加強中菲全面戰略合作關係,推動雙邊關係再上新台階。⑮在共建“一帶一路”的進程中,2022年4月,中國援建菲律賓的比農多—王城大橋正式投入使用,堪為菲律賓“大建特建”及“多建好建”規劃與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對接的里程碑。中菲在經貿領域有著廣泛的利益聯繫和合作基礎,菲律賓為了獲取安全保護而成為美國的附庸是得不償失。菲律賓在這一點上也看得很清楚,小馬科斯總統多次表態稱不會為了同美國結盟而站到中國的對立面。
  四、結語

  美日菲不斷強化小多邊機制,旨在開展全方位、多層次、多領域合作,在政治互信、軍事防務、經濟發展等領域不斷密切關係,增進機制化合作效果。對美國而言,進一步完善了盟伴體系,在一定程度上鞏固了其在印太地區的領導地位,有助於推動遏制中國的戰略目標。對日本來說,為增強自身軍事實力營造了氛圍,為其不斷突破“專守防衛”原則、爭取“政治大國”地位製造了口實。菲律賓通過不斷接受美日軍事援助、繼續開放軍事基地等方式,旨在進一步獲取美日的政治和安全承諾以及經濟援助。在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的進程中,美國是主導者,日本是擁躉者,菲律賓則是追隨者。

  在美日菲小多邊機制中,儘管各自的戰略目標存在天然的差異性,三方是否會形成同盟關係也有待進一步觀察,但美日菲強化小多邊機制對本地區和平穩定與發展繁榮所造成的負面影響不容忽視。特別是在美日菲三邊與其他小多邊機制相互配合與銜接之下,進一步加劇了大國戰略博弈的烈度,嚴重擾亂了中國周邊地區安全環境。對此,中國一要加強同美國的戰略溝通,表明戰略立場,言明政策態度,劃定利益紅線,避免戰略誤判;二要做好應急預案準備,加大在台海、南海地區的巡航震懾力度,堅決維護國家安全和核心利益;三要加強和密切同周邊國家關係,推動構建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支持東盟在地區合作中的中心地位,反對美國製造和渲染區域安全“陣營化”行為,把中國與周邊國家關係打造為推動構建新型國際關係的基礎與典範。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東北亞國際與地區重大問題跟蹤及應對研究”(編號:22JJD810035)階段性研究成果。
  注釋:

  ①"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Defense, December-18-2017,https://history.defense.gov/Portals/70/Documents/nss/NSS2017.pdf.

  ②"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The White House,October-12-2022,https://www.whitehouse.gov/wp-content/uploads/2022/10/Biden-Harris-Administrations-National-Security-Strategy-10.2022.pdf.

  ③“日フィリピン首脳會談”,外務省,February-9-2023,https://www.mofa.go.jp/mofaj/s_sa/sea2/ph/page1_001505.html.

  ④"Joint Statement of the Leaders of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Philippines", The White House,May-1-2023,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tatements-releases/2023/05/01/joint-statement-of-the-leaders-of-the-united-states-and-the-philippines/.

  ⑤"Readout of U.S.-Philippines 2+2 Ministerial Dialogue",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Defense,April-11-2023,https://www.defense.gov/News/Releases/Release/Article/3359454/readout-of-us-philippines-22-ministerial-dialogue/.

  ⑥“日フィリピン外相會談”,外務省,May-16-2023,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release/press1_001469.html.

  ⑦“日比米防衛実務者協議の開催について”,防衛省,September-15-2022,https://www.mod.go.jp/j/approach/exchange/area/2022/20220915_usa_phl-j.html.

  ⑧"FACT SHEET: U.S.-PHILIPPINES DEFENSE AND SECURITY PARTNERSHIP", U.S. Embassy in the Philippines,February-11-2022,https://ph.usembassy.gov/fact-sheet-u-s-philippines-defense-and-security-partnership/.

  ⑨鄭先武,“美日菲三邊架構”:美國打造印太戰略新前沿[J],當代世界,2023,(07):50-55.

  ⑩"INDO-PACIFIC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The White House,February-11-2022,https://www.whitehouse.gov/wp-content/uploads/2022/02/U.S.-Indo-Pacific-Strategy.pdf.

  ⑪于海龍. 日本政府“印太戰略”下的小多邊外交評析 [J]. 現代國際關係, 2024, (01): 27-42.

  ⑫朱泉鋼,推動小多邊機制建設:美國中東政策的新動向[J],當代世界,2023,(05):51-56.

  ⑬"Secretary Antony J. Blinken with Leigh Sales of ABC's 730 Report", U.S. DEPARTMENT of STATE,February-10-2022,https://www.state.gov/secretary-antony-j-blinken-with-leigh-sales-of-abcs-730-report/.

  ⑭《為亞太穩定繁榮作出更多貢獻》,人民網,2023年11月13日,http://politics.people.com.cn/n1/2023/1113/c458228-40116928.html。

  ⑮《中華人民共和國和菲律賓共和國聯合聲明》,中國政府網,2023年1月5日,https://www.gov.cn/xinwen/2023-01/05/content_5735098.htm。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24年10月號,總第322期,P8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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