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事上,“國防”就是國家硬的一手,就算兩邊坐上談判桌,如果真有萬一,國防就是保護國家的機器。所以,一定是一步一步來,從初階的部分開始進行,可以進行很快,但每一步驟都不可省略。
另外在內部問題上,我認為軍事互信部分,朝野都要適度參與,像二OO一年會議我也有參與。事實上,政府單位、朝野三位立委都有參與。由於台灣內部互不信任,過程中如果可以讓朝野共同參與,也可以降低內部的不信任,尤其這屬敏感議題,每一步都走得穩,才能建立長期、良性的互動。
楊念祖:建立兩岸政治互信很重要
再困難都要去推動
盡管兩岸建立政治互信是一個非常難解決的問題,但還是要去推動;如果我們沒有意願、決心,以後的事情會更難開展。雙方雖然未對目前友善或積極性的互動關係做一個共識的妥協,但基本上在各自表述的情況下,“九二共識”是可以重建政治互信的基礎。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情況,也就是這一個很微薄、尚存不穩定的“九二共識”,能夠去推動許多功能性的產生,其實也非常不容易。問題在於,基於雙方領導人的意志與決心所達成的一個微薄的“九二共識”政治互信,如何長久?如何強化?如何讓其基礎更穩固?如何再更進一步推動利於海峽和平穩定的作為?這才是我們今天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我們可從兩方面下手:坦白說,雙方都可接受“九二共識”的政治妥協,事實上也算北京間接認知台灣具有實質政治主權,或實質主權,這是已有的事實,也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基礎。如何擴大這個基礎的效應很重要。如果珍惜“九二共識”,就必須要瞭解“九二共識”所代表的含意,我的建議是,雙方要去回憶“九二共識”之前醞釀的過程、及形成之後,在短短幾年內得到的成果。
譬如說,過去十五、十六年前,大陸解放軍與“中華民國”國軍都有參加美國智庫的研習,雙方軍事人員同坐一個辦公廳,彼此間都有交流。這種關係為甚麼至今不能恢復?表示雙方的互信還很少,即便有“九二共識”,但是比有“九二共識”之前雙方的關係更為薄弱。
回顧過去過程,雙方如何鼓勵軍事上非正式的對話與接觸,甚至於談到耳熟能詳的功能性問題,十年來即使台海關係不好,還是有談論的空間,誰授權、誰影響、有何結果?我們都有案底可以考,只是我們都沒有將過去的案子做一個持續性、延續性的累積,而重蹈覆轍走了很多冤枉路。如今雙方要重建政治互信,要避免過去的教訓、錯誤政策的話,應該把剛開始的醞釀、和之後形成的機會、努力、挑戰、問題做一個整理,讓雙方在各自授權機構下都有案可考。
但我們都沒有把過去做一個累積驗證、分析比較,如果我們可以做好此步驟,其實雙方在功能性事務上的互信,有很多東西可以提供給決策單位做參考。因為領導人會換,但兩岸關係本身具有持續性的累積,才能夠避免無謂的浪費與錯誤的決策。
蘇紫雲:兩岸軍事互信機制是避險工具
我提出補充看法與五點建議。我們若反過來想,兩岸軍事互信機制到底有甚麼好處?明年,國民黨來台將屆滿一甲子,過去兩邊沒有簽甚麼見諸檔的正式互信機制,但也沒出甚麼大事,當然有良心的政治家與戰略家,會盡可能降低這種風險;因此我個人將其定位成,簽訂“兩岸軍事互信機制”是降低風險的管理手段,而非確保和平的絕對方程式。很多歷史上的戰爭經驗說得很明白,即使簽訂互不侵犯條約,仍然照打不誤。回到第一輪所發表的看法,實力是確保和平最重要的籌碼,CBM互信機制是降低意外戰爭、降低意外衝突而導致戰爭升級的可能性,不是萬靈丹,只是避險工具。
我的五點建議是:
第一,北京要有自信,兩岸才有互信。燙手山芋不在台灣這邊,台灣是民主社會,不管是藍綠都有底線,只有少數極端統獨分子例外,大部分的人都會尊重對方的想法,所以我們很有自信,而跳脫國家主權角度,整個中華民族五千年最重要的資產就在台灣;反觀北京,曾有台辦官員說,我們努力了幾十年,外交人員的一句話就把對台工作的努力全毀了,最有名的例子就是“誰理你”,所以北京對自己有自信的話,會把其下官員的衝突控制好。這次奧運,對國家威望、民族感情有加分作用。
第二,我們的期待還是不要過高。個人認為想要讓兩岸軍事關係趨向穩定狀態,不要設定太高的目標,欲近要先求遠,這也跟實力有關。如果一方過弱,只能鋌而走險,依賴單邊的善意,反而造成戰爭。如果台灣有雄二E的話,反而有利於讓解放軍做正確的轉型。對中國大陸來說,也避免被其他國家懷疑軍備超過防衛所需;若台灣有可打到大陸二線軍事基地的武器,會迫使解放軍將更大比例的軍事資源投入防衛機制,這是健康的。我的觀察是,北京的將領們喜歡攻勢的武器,這在國際政治上對北京是不利的,若台灣長射程的飛彈迫使解放軍的三軍將領考慮調整確實的防衛力量,看起來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實力是維持台海兩岸重要的砝碼,也讓中共的國家力量走向更穩健、更健康的刺激品。
第三,以安全機制的觀念取代互信軍事機制,因為軍事互信機制就像各位前輩所說的政治含量太高,不如從現在既有的基礎開始著手。如海難救援,涉及兩邊海防單位的通聯、包括現在進行的直航包機、情報飛航管制區的通聯、兩邊航管、通訊機制的建立,這些都是很好的安全機制基礎,建議新政府不要丟出太多花樣,反而把主軸弄混。
第四,不要操之過急,台灣要等待大陸的自信。明年國民黨來台正好六十年,在人口政治學上剛好三個世代,從一九四九年到現在,有國共情仇包袱的老人家都還在,加上他們的下一代多少受其影響,所以我們算到一九六九年那個世代;若再放寬二十年,也正好是中共所謂戰略機遇期開花結果的二○二五到二○三○年,中共到達小康社會、更有自信、新生代更為茁壯時,我認為到時候兩岸的問題會更好處理。
第五,北京也許要考慮一個事實,不管界定台海兩岸或兩國,就像兩人三腳一樣,事實上是兩人三黨,共產黨、國民黨、民進黨,目前北京傾向只跟單一政黨接觸,我覺得很可惜。因為現在民進黨主席蔡英文是“陸委會”出身,對中國大陸看法也不是鐵板一塊,甚至民進黨有些人也是如此;民進黨有自己的政治理想,但並非不可以溝通,北京卻常拿磚頭砸自己的腳,這是造成兩岸往健康關係發展的絆腳石,很不幸的這絆腳石是北京的朋友自己想像出來的,他們常指台灣妖魔化中國,但他們也常妖魔化民進黨。這是給北京的參考。
張五岳:謝謝。最後,請大家簡短地做了結語。
蘭寧利:我補充一點,剛才有學者提到公海的事情,這很奇怪,過去大陸一直認為台灣海峽是屬於大陸內水,不願意外國船隻進入,可是美國非常堅持台灣海峽是公海,我們政府也認為台灣海峽是公海。換言之,除了兩岸領水海域各十二海浬外,其他水域是可以自由航行的。而美國方面為了貫徹台灣海峽是公海,所以第七艦隊的船平均每個月象徵性通過台灣海峽一次,來證明有權在此航行。而美軍會在台海衝突時進入海峽其最主要的理由是:台灣海峽是公海,這是美方堅持的理由之一。至於“中線”是抽象名詞,過去兩岸為了防止衝突,雙方各有非常嚴格的交戰規定(ROE),靠行政命令來約束軍方的行動,這個命令的位階遠超過任何戰術或教令,是至高無上的。兩岸這麼多年沒發生事情,是彼此都在約束、克制自己。我要特別講明這一點。
丁樹範:困難問題談了很多,還是應該有些積極正面的東西。基本上,我同意剛開始雙方的目標設定不要太高,不需要一步到位處理雙方軍事問題,因為那充滿高度政治性與敏感性;應該從廣義、安全、爭議少的著手比較可行,這樣累積下來會比較快。另外,我想我們國軍方面可以考慮,是否設立一個白手套的機構,因為軍事問題敏感度高,不是海基、海協兩會可以處理,同時也要“立法院”監督;“國防部”另設白手套,而且要到“立法院”備詢,如此一方面化解藍綠對立,建立台灣內部互信。第三,我要強調,未來的兩年是處理軍事互信議題的機會之窗。因為,從二○一一年下半年起,台灣又將完全進入總統選舉的競爭,馬總統必想競選連任,而無暇處理軍事互信議題。在大陸,二○一二年將選出新的總書記,新的總書記需要花相當長的時間鞏固政治地位,而無暇處理高度敏感複雜的兩岸軍事互信議題。因此,未來的兩年是處理軍事互信議題的機會之窗,希望兩岸領導人能運用智慧,掌握有限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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