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關係的癥结在於相互不了解、不理解、不谅解。
・這“三不”致使“靖國神社”一叶障目,忽视了中日關係的要害――台湾海峡局势。
・中國考虑中长期全球战略时,應切實地從東亞戰略入手,而中日關係又是其中关键。
中日關係的癥結
中日關係認識論的誤區
“一衣帶水”、“同文同種”,一直用來形容、表明中日之間關係之密切。
“一衣帶水”只表明地理上的接近,也就更加說明了必須謹慎地處理這種甩都甩不開的近鄰關係;而“同文同種”則沒有科學的判斷作為基礎。
先說“同種”。至今沒有可靠的證據說明日本人和中國人是同一種族,而且中國人不論從人種學還是從民族學角度看,都不是單一的。追究中日是否同種,沒有科學意義。
至於“同文”,更是誤解。漢語與日語在語言語法學上本屬兩個根本不同的語系(孤立語和粘著語),只是古代日本人借用了“漢字”這件衣服,穿在“大和語”這個當時還沒有文字表現形式的語言身上(不能否認,在引進漢字後,長期以來漢字確實成為日語的基本結構的一部分)。借用不同語系的他民族文字作為本民族語言的文字表現形態,這正說明了日本人的聰明才智。而且,這種相容並蓄的能力不僅表現在語言文字上,就連借西方民主制度行日本政治之實,也是一例。
正是由於這種誤解,長期以來形成了中日關係中在認識論方面的一個誤區。
試想,面對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大概就不會因文化上的認識,是非觀的相異,習慣上的不同等等去責備對方。因為對一個外民族、異文化的相對面,會自然而然地給予一種諒解,甚至是認同。比如,對於美國政治家對東方文化的無知,中國人一般不會憤怒,頂多是嘲笑一下而已。
而中日之間,正因為都在不知不覺之中,把人體相貌、文字外貌相近的對方看作與自己有著相同文化背景,甚至是同一種族,那就會“想當然”地覺得雙方在基本觀念上也應該一樣。但正因為沒有意識到,中日國民不能說是“同種”,中日語言更不是“同文”,而是分別處於從根基上就相異的文化背景,所以當雙方之間在認識上,行動上的差異超出了己方“想當然”的範圍,就可能產生面對明顯的異文化時所不太會產生的不解、驚愕,以至憤怒。同理,如果能意識到,對方雖然也是黃皮膚、黑眼睛,也使用漢字,但卻是處於截然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就可能會有意識地探求差異的原因所在,並努力理解之,在必要時甚至會給予一定的諒解。
所以,中日關係的癥結就在於沒有建立一條從“了解”到“理解”,再到“諒解”的鏈條。
如何看待“中日友好”
“中日兩國不再友好”,這句話可能說得太過分了。但是如果從以下幾方面來考慮的話,也不能說毫無道理。
首先,很少有人強調“中美友好”、“日美友好”等等,是因為沒有這種必要。中日雙方的有識之士,正是因為感到中日之間可以造成不友好的因素實在太多了,所以一直強調“中日兩國要世世代代地友好下去”。不可否認,“中日友好”的口號從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前,直到20世紀末,是為中日兩國關係的正常發展起過積極作用的。但同時也不可否認,遇到摩擦、矛盾,就以“中日友好”來解決,實際上掩蓋了一些問題的本質,為今日中日問題的複雜化埋下了伏筆。
其次,目前橫亙在中日之間的諸多問題,已非“中日友好”一句話可以解決得了的了。比如,“參拜靖國神社”、“教科書問題”、“東海油氣田”、“釣魚島歸屬”,尤其是日本企圖插手台海局勢,與美國共同開發導彈防禦等問題,有的是牽涉國家主權或經濟利益,有的涉及國家安全問題,有的就是日本右派為了“日中不友好”而挑起的爭端。再談什麼“中日友好”,無異對牛彈琴。同時,對於因中國在經濟上日益發展,國際政治地位日益提高而惶惶不可終日的日本政府和一些日本人來講,你再說什麼“和平崛起”,他也不會相信。“日中友好”在他們眼裏就像天方夜譚。
可以用“中日友好”解決的問題已經解決完了。這一口號已經基本上完成了她的歷史使命。
降低期望值,反而對兩國有利
中日關係在可以預見到的將來,不可能發展到一個很高的水準。對此,應該有清醒的認識。
中日關係的基調不再是泛泛的“友好”,而應該爭取平等相處,和平與共,推進相互理解,力求在盡可能長的歷史時期內做到共同繁榮。
只有清醒地認識和估計中日關係的現狀和遠景,不抱過高的期望,遇事才不會過於失望,才能冷靜地現實地對待中日之間的矛盾和摩擦,防止情緒化的處理。
只看現象不看本質,只看局部不看全局,看眼前不看將來,只看兩國不看國際,都可能造成中日關係朝著不符合中國發展的長遠利益的方向發展。承認中日關係的現狀,看清發展趨向,是否就應該消極地無所作為了呢?否!正因如此,才正需要我們科學地、冷靜地分析現狀,採取積極主動的作爲。目前,中日關係面臨一個必須“轉軌”的關鍵時期。中國應該從思想意識、政治外交、軍事防衛、經濟貿易等各個方面主動地而且有效地引導這一轉變,促使中日關係從“友好”階段,向“加強交流”、“促進理解”、“平等合作”的新階段作出實質性的“升級”。
理解日本希望成為一個“普通國家”
日本要“入常”,但卻忘記了聯合國成立的緣由:為了徹底粉碎包括日本在內“軸心國”稱霸世界的野心,防止世界大戰悲劇的重演。我們甚至可以認為日本提出“入常”是恬不知恥。但是,殊不知,就連羞恥觀,中日之間也是天壤之別。
當然,在可以預見到的將來,讓日本“入常”是不可取的。其理由不只是日本以錢詐權的態度,更重要的是,日本至今沒有一個明確的、具有可行性的全球關係理念。在這種情況下,日本“入常”,很可能導致安理會失去應有的力量平衡。
但是,成為一個“普通國家” 的渴望在一般日本人心目中都是有的。日本人據說是易於忘記歷史的,也希望別的國家如此。但是日本人不願考慮,其政府目前的態度,反而加深了人們對戰爭的記憶。僅從與朝鮮至今還未結束戰爭狀態這一點上來看,日本的“戰後”還在延續。這也反應了日本人的一種思維模式--總是一廂情願。
小泉首相之所以兩次入朝,企圖為日朝關係正常化辟出一條道路,除了要堵住日本右派以渲染北朝鮮的恐怖,作為增加軍備的理由外,還有一點,就是為日本真正擺脫“戰後”鋪平道路。
談到小泉,筆者願意指出,小泉既不是所謂的右派,也不是軍國主義者。至於他為什麼一意孤行地數次參拜靖國神社,不要說在日本觀察政治二十年的筆者,就連小泉的至交好友也說不清楚。但是,可以看到,除了參拜靖國神社,小泉沒有什麼可以被指摘為“右派”或“軍國主義者”的言行。反而,在其他有關中國和朝鮮半島有關問題上,諸如反日示威、東海油氣田、獨島(竹島)等等,他都表現得相當克制。
小泉在歷史觀、戰爭觀等方面,與日本右派政客的界限是相當清晰的。去年,他曾在電視節目裏,針對右派的言論,明確表示:過去的戰爭(指二戰)不是什麼“自尊自衛”的戰爭,而是一場錯誤的戰爭;甲級戰犯就是甲級戰犯,而不是什麼“昭和的受難者”。這種話就是日本所謂的“左派”,也礙於政治空氣,很難講得如此明確。另外,就所謂“中國威脅論”,他很早就指出,中國(的發展)對日本不是威脅,是機會。
縱觀小泉的外交言行,可以看到一條主線,就是力圖擺脫日本戰後對美國、亞洲的所謂“唯諾外交”、“道歉外交”,使日本在國際往來中,真正進入“後戰後”時期。所以,將小泉等人的言行,放到日本戰後思潮的大背景中去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新近當選為日本最大在野黨民主黨代表(黨首)的小澤一郎,在日本政界也被認為是“右派”;是主張國家主義(Nationalism),提倡日本成為“普通國家”的。但是如果仔細考察一下就可以看出,他實際上是日本鮮有的具有相對正確歷史觀的政治家。從他反對首相參拜靖國神社,主張把日本國民拖入戰爭深淵的甲級戰犯的亡靈逐出靖國神社,就證明了這一點。小澤主張日本可以向海外出兵,參加“維和”,但前提條件是必須遵照聯合國安理會的決議。也就是將在日本的武裝力量在國際範圍內置於聯合國的節制之下。這可以說是反映出對日本近代史相當深刻的反省。
小澤和小泉都是主張日本成為普通國家的。只是小泉沒有明言,實際上在行動;而小澤說明了,只是還沒有機會去實施。
日本應該成為一個“普通國家”,當然,絕不應該是日本右派所叫囂的所謂“普通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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