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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描二維碼訪問中評網移動版 重訪盧溝橋:77年改變了與未改變的 掃描二維碼訪問中評社微信
http://www.CRNTT.com   2014-07-06 12:51:04


  中評社香港7月6日電/八百年後,盧溝橋仿佛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靜靜地立於永定河上,橋下的河水因乾旱已變得很淺,橋上那些被歲月磨損的石獅已被更換。旁邊的新橋代替它承載了交通功能,不遠處一列高鐵飛馳而過。

  新華社報道,橋一端連著宛平城。這個位於北京西南郊的小城曾經是京畿要塞,如今在夏日中安寧得仿佛睡著了,不過城牆上面密布的彈孔卻一直提醒著人們77年前那場戰鬥的慘烈。

  “這裡是日本全面侵華戰爭開始的地方,也是我們中華民族全面抗戰的爆發地。”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副館長李宗遠說。

  (小標題)苦難的記憶

  91歲的楊淑芳老人坐在宛平敬老院的床上,望著外面暑氣蒸騰的院子,就如同1937年7月的那一天。

  “那時候我父親剛剛去世不久。”她這樣開始回憶,“我當時已經上了三年私塾,正放假在家。”她家當時住在長辛店,距離盧溝橋大約四公里。

  一天她突然聽到了密集的槍聲。“最開始我以為是(士兵)打靶,但是不久就有人在外面喊‘來日本人了’。”

  今年83歲的周蕊當年住在盧溝橋邊,每天和母親打草、收柴。槍炮聲讓她們非常害怕。“我們就躲在炕沿底下。”她說,“當時也沒有表,不知道蹲了多久。”

  兩位當年的小女孩並不知道,這槍聲一響,就是八年。

  關於那一天,歷史上的記錄是這樣的:7月7日夜,日軍一部在盧溝橋附近借“軍事演習”之名,向中國駐軍尋釁,並以一名士兵失蹤為藉口,要求進入宛平縣城搜查。日方的無理要求遭到中方的拒絕。當交涉還在進行時,日軍即向盧溝橋一帶的中國駐軍發動攻擊,並炮轟宛平縣城。中國駐軍第二十九軍奮起抵抗。

  宛平敬老院負責人陳永利聽到的經過是從一位姓崔的老人那裡獲得的,崔老曾是二十九軍的一名士兵。

  “他告訴我,他們在盧溝橋打了一天一夜,然後撤到了豐台,最後到了南苑。”老陳說。

  在這個過程中,佟麟閣和趙登禹兩位將軍相繼殉國,他們的遺物連同佈滿彈孔的一段樹榦被保存在了宛平城中距離敬老院只有數百米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中。

  楊淑芳一家由於和鐵路上有些關係開始了逃難的生活。他們途經河北、河南輾轉到了廣西,又乘船到了浙江。“當時難民很多,一路上有的被飛機炸死了,有的翻船淹死了。”她說。

  周蕊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日本士兵在盧溝橋附近駐紮了下來,有一些就住到了她家里。她見到日本兵很害怕,所以一直沒有弄清楚究竟住了多少人。只是有一次她母親大著膽子過去看,見到的是桌上的軍用水壺和掛在牆上的刺刀。

  日軍的到來給當地百姓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楊淑芳說:“日本人的工廠招工,有的女孩子去了就被糟蹋死了。”為了躲避日本兵,很多年輕女孩藏在教堂里,出門前要用鍋底灰把臉塗黑,而她最小的弟弟做學徒時被拿槍的日本兵嚇死了。

  1945年日本投降,飽受戰爭之苦的人們用自己的方式慶祝。適逢楊淑芳第三個兒子出生不久,全家人像過年一樣買了魚還包了餃子。

  (小標題)歷史的變遷

  盧溝橋距北京市中心約15公里,曾被馬可·波羅稱為“世界上最好的、獨一無二的橋”,以其精美的石刻藝術聞名於世。“盧溝曉月”是“燕京八景”之一,橋畔一座漢白玉碑亭里,清乾隆帝的禦筆印證著它昔日的風光。

  然而1937年7月7日之後它卻成了國恥與苦難的標記,宛平城也變得破敗。周蕊記得,解放初期城門樓都已經不見了,城牆也很殘破。

  在61歲的李秀蘭的回憶中,當時的盧溝橋畔比較荒涼。她1969年到了一家民用爐廠組裝爐具。“那個時候城外都是莊稼地,風沙打到臉上很疼,上夜班的時候沒有路燈,伸手不見五指。”她說。

  李秀蘭後來住進了單位的宿舍,而住在宣武門的丈夫和兒子看望她要乘坐339路公交車。“當時車就從盧溝橋上面走過。”她說。

  事實上,最早的時候盧溝橋只有兩路公交車通過——從廣安門到雲崗的339路和從宣武門到二七廠的309路。

  今年51歲的程炳江就曾經在339路車上面當了兩年的售票員。“全程大約21到22公里。”他說,“但是當時不堵車,從城里到盧溝橋只要半個小時。”

  當時乘車的大都是上班的人,因此早晚高峰時那個紅皮的老式公交車就被擠得滿滿的。“去盧溝橋參觀的人很少,一年也就幾十人,偶爾有一些外國人。”

  每當車經過盧溝橋,程炳江都要為乘客講解。他記得橋上很多獅子都已經遺失了,“還有小孩在數呢。”

  41歲的汪焱就是那些年數獅子的孩子之一。對她而言,盧溝橋是童年快樂的記憶。

  汪焱從1976年起在橋邊的外婆家住了五年多。“我和小夥伴們常常在橋上數獅子,每次數的都不一樣;我們還偷偷到城牆上面摘酸棗吃。”她說。

  當時永定河水量豐沛。她曾見過河水漲到橋面的高度,站在橋邊感覺要被滔滔流水吞沒,因此嚇得大哭,被母親抱走了。

  1981年,汪焱搬走了。又過了五年,盧溝橋歷史文物修復委員會成立,拆除了橋上的柏油路和步道,恢復了古橋的原貌。盧溝橋走車的歷史結束了。

  (小標題)永遠的紀念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又是三十多年過去。

  李秀蘭的廠子後來改為生產洗衣機,其品牌“白菊”一度聞名全國,但最終像不少其他國營企業一樣沒落了,僅餘一個留守處。

  橋頭住的農民、老城里的居民以及更遠的拆遷戶包括程炳江陸續搬進了附近一個新建的小區,盧溝橋周邊漸漸喧鬧了起來。

  宛平城中一個住過日本兵的牲口棚曾被改成人民公社,後在2004年被建成了宛平敬老院。楊淑芳和周蕊相繼住了進來。

  建成37年的盧溝新橋由於出現塌陷,於2008年底被拆除,次年2009年5月重建後正式通車。

  2012年,京廣高鐵通車,火車從盧溝橋畔的高架橋駛過。盧溝橋作為一百年前的原京廣鐵路的起點見證了這一巨變。

  北京地鐵14號線2013年部分開通,今年6月,16號線的宛平站也破土動工。目前經過盧溝橋附近的公交線路至少有九條,很快又要開通夜班車,往返盧溝橋更加便利了。

  然而,宛平城卻安靜得如同睡著了。

  2009年,曾有報道稱宛平城中的8000餘名居民將集體搬出。雖然搬遷進度尚不得知,偶見老居民在樹下對弈,或帶著小孫兒散步,但城中路上大多時候行人寥寥。

  大部分沿主街的房子租給了外地人來開店,但這些店終因遊客稀少關了門,為此地更添一絲落寞。

  人氣最旺的應該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了。

  紀念館所在地原是被炮彈炸毀的宛平縣衙。經各界人士包括原29軍軍長宋哲元後人的倡議,上世紀八十年代建了這個陳列面積接近一個足球場的白色建築。

  “建築是傳統的牌坊式風格。”副館長李宗遠說,“按照我們的傳統文化,有功績是要立碑的,因此這樣的建築風格也是對先烈的緬懷。”

  紀念館1987年7月7日正式對外開放,截至目前累計接待訪客2000萬人次。“我們近些年來每年大概有60到70萬參觀者,而且人數逐年遞增,特殊年份可達到100萬。”李宗遠說。

  參觀的人中,不乏抗戰的親歷者,坐著輪椅攜子孫來憑吊。也有日本來的參觀者,一些參加過侵華戰爭的老兵前來懺悔。

  “《東史郎日記》的作者曾經來過,一位名叫島亞壇的老人把他見到的日軍暴行畫了出來在這裡展覽。”李宗遠說。

  不遠處的盧溝橋也見證了人們對歷史的反思與悔過。2005年,時年91歲的日軍老兵本多立太郎在橋的中央雙膝跪下謝罪,而2008年,一些日本婦女在此就日本人對中國造成的傷害道歉。

  “紀念館和盧溝橋現在展示給世人的,不僅是中國人英勇抗戰的不屈精神,還有人們對和平的嚮往。”李宗遠說,“願戰爭的悲劇不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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