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從前的感覺
八點十分，從台南學苑出發，驕陽已然燙臉，車隊奮力踩下腳踏板，風開始在耳際徐徐低語，一路上看到學子們背著書包往學校方向走，年輕的身影散發著青春的氣息，青澀的臉龐鼓動著未來的希望，我忽然有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曾幾何時，我也背著書包，懷抱夢想，走在碎石子道上，從旭日東升到夕陽西下，每一步都是成長的足印。我突然想，好久沒有這樣子“回味年少”了。
風像多年熟識的老友，反覆訴說著往事
很多人以為騎單車，只是專注地在路途上前行，但其實騎單車，更是一種放空心情、放空自我的方式，在汗水濕透衣衫的同時，在穿過大街小巷、田園林野的同時，很多雜沓的念頭會一一地映照心頭，風像個多年熟識的老友，在我耳際，反覆地訴說塵埋許久的年輕歲月，將記憶一串串地串起。
車輪的滴滴聲，混融著對父親的記憶
晨間的路上當我看到對向車道，一位老爺爺騎著單車載著大概只有五、六歲大的小孫子走在慢車道與我交會而過時，我的思緒剎時被帶回了童年，讀小學的時候，父親常常騎著腳踏車載著我去學校，我永遠記得，我坐在腳踏車後方的貨架上，小手緊緊地抓扶著父親座壂下的兩塊鐵片，父親騎車的技術一流，當時的道路路面不像現在鋪得那麼平坦，但父親會騎在馬路與路邊水溝蓋間，交邊處的一道窄小但平坦的水泥板上，一路上都感覺不到顛簸。我聽著腳踏車輪輕緩、規律地發出“滴！滴！滴！滴！”的聲音，那聲音經年累月地刻印在我的腦海裡，混融著我對父親的記憶，讓我到現在都忘不了。我想，我是從那時候就愛上騎腳踏車的吧。
“我與父親不相見已有二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這是朱自清在《背影》這篇憶父的散文裡寫的第一句話。這篇文章我在初中時第一次讀到就感動不已。我想，每個人都默默地在心中烙存著一生難忘的父親背影吧。朱自清忘不了的是一個肥胖、蹣跚、吃力地攀過鐵道月台的背影。而我呢？我忘不了的是一個巨大、結實、靜靜地用踏腳車載著我，沿著水溝蓋迎風前行的背影。
父親的神奇咒語
然後我想到小學五年級時，父親教我騎單車的點點滴滴，我記得對那時的我來說，平衡感是最難克服的一關，一騎上車，不是向左倒就是向右倒，這平衡感總是拿揑不好，我也因此摔了好幾次。直到有一次，父親用手輕搭著我的肩膀，用一種十分專注的眼神看著我，緩緩地對我說：“弟弟，如果你覺得快要向左倒時，就將把手輕輕地、輕輕地向左彎；如果你覺得快要向右倒時，就將把手輕輕地、輕輕地向右彎。”父親的話好像一個神奇的咒語，我聽了以後，彷彿開了竅一般，豁然開朗，就這麼學會了騎腳踏車。（馬英九口述，羅智強整理 2007.5.14 於嘉義水上奉天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