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香港2月16日電/蔣方智怡2月13日出席國民黨中常會時,宣布請辭中常委、中央委員、黃複興黨部副主委等職,並隨即離開會場。一般估計,即使蔣方智怡收回辭意,蔣家後人也難以和目前的國民黨中央决策系統恢複互動關系。
這一風波緣起於蔣方智怡的兒子蔣友柏的一席話語。蔣友柏日前在自己博客上撰文批判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選輸不認輸”、“輸了還耍賴”,引發連戰及黨內人士不滿。蔣方智怡親自登門向連戰道歉,但事件繼續延燒,欲罷不能。
香港資深評論員陳子帛今日在聯合早報撰文說,使蔣方智怡去職的另一個導火索是國民黨方面的反應。國民黨發言人黃玉振回應時表示,蔣方智怡、蔣友柏最近的言行令國民黨很頭痛,“很不希望他們踩著國民黨的血迹前進”。
“大逆不道”的蔣家後代
台灣媒體報道,國民黨對蔣方智怡、蔣友柏近來的言行確實很傷腦筋。蔣友柏對“兩蔣”功過的評論成爲蔣家後人間的敏感話題。蔣方智怡的“兩蔣移靈浙江奉化”說,更讓國民黨高層和馬英九陣營焦頭爛額,差點挑起兩岸關系的敏感神經。蔣友柏高調走改革清新路綫,蔣方智怡則走急統極左路綫。母子“分進合擊”,還有蔣孝嚴的“一蔣各表”,突顯了蔣家後代的分歧,也容易令外界質疑黨內不同調。
從蔣方智怡堅辭黨職和蔣友柏對國民黨激烈反彈的不爲所動可以看出,在選舉至上的國民黨以及馬英九團隊的心目中,蔣家,尤其是蔣方智怡、蔣友柏母子已被作爲政治負資産。
蔣友柏在博客上的一席話,起到了“捅了馬蜂窩”的轟動效果。據說蔣友柏和連勝文在海外曾結拜爲兄弟,而今,前者對父輩口出狂言,嚴詞苛責,從傳統倫理以及中國特殊的政治情境來看,何止是出格,簡直是大逆不道。
除了黃玉振措辭嚴厲的反駁之外,台灣媒體更多將蔣友柏理解爲一個精明商人的刻意商業炒作,認爲他這次突然發言獲得了超億元的廣告宣傳效果。某報社論還指出,對蔣友柏的文字做政治解讀或輩份解讀都搞錯了方向,他本來就是個商人,用行銷觀點去解讀就對了,字里行間不無譏諷的意味。
文章指出,蔣方智怡儼然是蔣氏家族正宗的傳人,背負兩代政治強人的歷史包袱和政治債務。從蔣經國去世之後的台灣政治變遷,民進黨執政之後“去蔣化”變本加厲。中正紀念堂被改成“自由廣場”,“大中至正”牌匾被大卸八塊,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終結。但蔣氏家族第四代的政治思維、價值體系和理念,顯然和台灣的政治現實嚴重脫節。
擺脫不了的歷史包袱
在中國近現代政治史上,大凡強人的後代或者後裔,總是和凡人有很多的不一樣。民國初年對遜清宗室的禮遇,為滿洲國的問世、王朝複辟留下了孔隙;國民政府對孫中山後人或後裔的禮遇,一直延續到民進黨執政之後;大陸對毛澤東後人的厚遇,並沒有因爲政治氛圍的時過境遷而有太多的落差,至少在給予政治地位和待遇上是毫不吝惜的。最新的例證是,毛澤東唯一的嫡孫不僅官拜大校軍銜,而且和母親邵華一樣躋身全國政協委員。這些更多的是對政治世家象徵性的認定和尊崇。
如果說蔣方智怡是蔣氏家族最後一個象徵性代表,她出任國民黨中常委、中央委員等職的意義,和海峽對岸的政治景觀相等。其中一個前提和默契是,這些後人和後裔有特定的角色分工,他們必須是體制的呼應者、支持者和遵從者,言行和立場必須與其保持一致,至少不能背道而馳。
文章表示,蔣友柏顯然是個特例。蔣氏家族的第四代幾乎不染指政治,歷史給予他們的政治光環也只是剩餘價值。這一點,蔣方智怡在今次遭遇到“踏著血迹前進”之後才恍然大悟,但蔣友柏看得比母親還要通透。他在“白木怡言”的君子自道,訴求對象是他的同輩人,誠如台灣媒體所謂的“那種厭惡政治,但又擺脫不了批判政治,對夾雜網路語言相當敏感的世代,他們在政治上本來就是持“耍酷”的犬儒主義,就是拒絕別人爲他們的立場做歸類 ”。我們把蔣友柏的政治智慧和商業行銷謀略想象得太誇張了些。
僅僅是一個小插曲
文章說,蔣友柏對自己在威權年代享有政治蔭護的記憶只到11歲,之後他和家人移居美、加,和所有移居海外的小留學生無異,基本的思維和價值體系是西式的,對政治的了解和掌握絕沒有他的曾祖輩、祖輩和父輩的層次和水准。
尤其是中國特色的政治以及這種政治的黑暗和醜惡,即使略知一二,也是一知半解。他以爲政治角鬥場的博弈和體育競技場的遊戲規則是一樣的,但其實不然。美式足球比賽和台灣的政治選舉是兩回事,前者果然需要公平競爭,願賭服輸;後者則不然。在中國人的政治觀念中,政治博弈從來就是零和游戲,哪來的皆大歡喜,更沒有什麽勞什子的雙贏。都“雙贏”了,選舉還有什麽可以刺激腎上腺素的呢?政治涵養和民主風度就無須提了。
台灣的政治發展形態以及實質內涵,僅僅是一個初步,是一個開始,政黨輪替的嘗試才剛剛進入第二個輪回。台灣政論家江春男認爲,這幾年,台灣好不容易建立的民主形象已日趨支離破碎,本來應該成爲典範,如今卻光彩褪盡,面目模糊,將來任何黨執政,都難以修複。這是由衷之言,也是經過切膚之痛之後的公允之論。
在很多人眼中,蔣友柏自視甚高,有同齡人一樣的驕傲,甚至還有一點孩提時代遺留的優越感,似乎還需要政治上的歷練。但是,一個早已經被邊緣化的政治權貴,一個被各種政治勢力不斷消費,或者作爲政治圖騰而頂禮膜拜,或者被視爲歷史罪人而遭遇淩遲肢解,對他而言顯然是難以承受的。一個尚未三十歲的年輕人,一個必須不斷創造商業機會才能立足的設計公司的負責人,他在自己的博客里“天馬行空”,揮灑來去,爲什麽還需要政治歷練?他既然是一個异數,樂此不疲,那就讓他這樣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吧。
在多事之春的台灣,又出現了“蔣友柏現象”,但這只是政治主流中的一段插曲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