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來,美國的聲望有時也出現明顯下降,但通常都能恢復,因為美國模式仍然有很強的吸引力。一個標誌就是美國高等教育體系的持續吸引力,很多留學生最後都留在美國。在卡塔爾、新加坡和中國等地,美國大學被當作榜樣,並積極開設課程。
儘管如此,美國當前地位復甦的程度依地區不同而不同,美國如何應對全球金融和經濟危機尤其重要。如果美國提供的全球和區域公共產品(比如經濟或軍事援助)減少了,美國在東亞的聲望將有所削弱,在歐洲則將削弱得更厲害。同樣,如果不斷擴大的美國預算赤字要求美國削減最近在非洲的援助計劃,這也可能破壞美國在非洲的聲望———而近些年來,在非洲的情況一直是積極的。
“黨派偏見止於水邊。”當時是這樣。今天,對於美國在世界上的聲望,派性觀點有了顯著分歧。對共和黨來說,聲望似乎讓人想起“決心”這種硬實力概念,傾向於信譽的一面。民主黨似乎更強調尊嚴的一面,比如“合法性”和“道德地位”。
這種黨派分歧在公眾對美國地位的看法中也很明顯。布什執政期間,黨派分歧明顯擴大。但是,對美國世界聲望的黨派分歧在布什任期引發爭議之前就存在。這種分歧自2008年中以來已經縮小,但並未消失,也不大可能會消失。原因在於,民主黨和共和黨對美國聲望的立場取決於哪個黨執政。比如,在克林頓時期,民主黨對美國聲望的滿意度比較高;鑒於現在是民主黨人入主白宮,民主黨對美國聲望的滿意度又開始上升。相反,共和黨在布什執政期間的滿意度較高,奧巴馬上台後開始下降。
值得注意的是,這種黨派分歧自冷戰結束後急劇擴大。對美國全球聲望的黨派分歧分攤到各個總統任期後表明,比爾.克林頓和喬治.布什時期,這種分歧創下新高。在艾森豪威爾、約翰遜和里根執政時期平均為18%的黨派分歧到克林頓和布什執政時擴大50%以上,達到28%。
但是,黨派分歧並非事情的全部。共和黨與民主黨都認為,美國的聲望自2002年至2009年不斷下降。布什的第一個任期,民主黨的不滿急劇上升;布什的第二個任期,共和黨的不滿急劇上升,或許因為對布什政府的能力越來越不信任。這種疑慮,無論在國內外,都很可能受布什增兵計劃後美國在伊拉克命運如何的影響。
總體說來,美國人當前對美國在國外的聲望很不滿意。自2002年以來,公眾對美國聲望的滿意度幾乎逐年下降,現在還不到高峰時的一半。公眾對世界其他國家如何看待美國的自信也遵循類似軌跡:“9.11”恐怖襲擊之前,75%的人認為美國擁有正面的國際形象;今天,這個數字僅為45%。
“聲望不重要。”大錯特錯。冷戰時期,美國認為,在蘇聯領導人和歐洲人眼裡,他們保護盟友、尤其是歐洲盟友的聲望是可信的,所以對此很緊張。正如林登.約翰遜 1965年初向馬丁.路德.金解釋的: “如果撤出(越南)……我想,德國人會怕得要死,以為我們對他們的承諾沒用了,天知道世界其他地方的人會怎麼看待我們。”
布什主義在布什的第二個任期之所以修訂,一個原因是美國在國外的支持率下降———這涉及到信譽和尊嚴———使美國難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
當然,其他很多因素影響外交政策成功與否,我們不應該欺騙自己,以為聲望就是關鍵因素。此外,聲望決不能是美國外交政策背後的唯一考慮。在具體情況下,其他緊迫利益之間也會有不可避免的平衡;比如,美國或許需要採取行動避免迫在眉睫的威脅,這種行動可能在某些人當中損害美國的聲望。
然而,明確承認在決策過程中維持聲望的代價和益處是重要的。面臨壓力的決策者很容易只關注具體的、眼下的、有短期影響的問題。但是,正如企業領導人只關注季度利潤忽視企業長期健康一樣,美國領導人必須考慮這個國家的信譽和尊嚴。
美國的聲望影響著其他國家是否樂意提供“有利的判決”。此外,美國的信譽和尊嚴有助於塑造美國人的一體感和團結感。聲望很容易被忽視,但明智的決策者應當考慮其影響,有時即使要付出短期代價也要保護它。
聲望維護需要在不同崗位利用不同工具。聲望是一種微妙的現象,在地區與地區之間,外國精英和公眾之間、美國國內的黨派之間都有所不同。決策者必須注意這些具體區別。美國也必須注意權力與聲望之間的關係,通過有力的領導、協調其他國家、分擔代價提供公共產品。
提高聲望需要把行動擴展到公共外交以外。現在的問題不僅在於溝通,而且在於政策的執行。就像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倫最近說的:“每次我們沒能實踐我們的價值觀或沒有履行諾言,我們就越來越像敵人所說的傲慢的美國人。”
最後,我們需要有關美國聲望的更好的數據和分析。美國在國內支持定期的全國選舉調查,應該在調查中加入有關美國聲望的問題,同時還需要公共資金對其他指標(比如外國媒體分析)加以研究。
美國聲望的變化是複雜的,對於美國在全世界的信譽和尊嚴取決於什麼,有什麼影響,我們的理解是不完善的。但是,聲望對美國外交政策很重要,美國領導人必須關注這一點,否則將面臨真實世界的不利後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