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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毅夫:準備迎接經濟學東移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12-11-05 12:14:06  


 
  新結構經濟學認為,結構是內生的。舊結構經濟學和新自由主義,都把結構和制度看作是外生的。舊的結構主義把發達國家的產業結構作為參照系,要求發展中國家照搬照抄來發展;新自由主義則以發達國家的制度作為參照系,倡導發展中國家同樣推行發達國家的制度安排。

  傳統經濟學總是以發達國家有什麼、發展中國家缺什麼,發達國家哪些方面做得相對比較好、發展中國家哪些方面做得不夠好作為參照系,以此來制定經濟政策。而新結構經濟學的不同在於,它是以發展中國家作為自身的參照系,看它們有些什麼,在此基礎上能做好什麼,把能做好的發揚光大。上世紀50年代日本和“亞洲四小龍”取得經濟成功,就是按照自身要素禀賦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而不是按照發達國家優先發展大產業的路徑來發展經濟。

  新結構經濟學既有來自中國和東亞的經驗觀察,也有理論的分析。

  新結構經濟學強調以市場為基礎,同時也強調政府的作用。分析現代經濟增長的本質,就會發現,市場和政府必須同時存在。按照結構內生和要素禀賦理論,資本積累的速度必須比人口增長速度快,資本來自剩餘積累,更多的剩餘積累必須來自按比較優勢的經濟發展。按照比較優勢發展,必須以市場為基礎和前提。但是,現代經濟發展為什麼還需要政府?因為現代經濟增長的特性就是產業結構和技術結構的不斷升級,這種升級需要先行先試者,先行先試必然充滿風險。發達國家往往是以專利方式激勵先行先試者,發展中國家則是想辦法給先行先試者以一定的外部性補償,同時,政府還應當成為各種基礎設施和制度完善的提供者和協調者,以便為先行先試者提供合適的環境。我之所以主張回到亞當.斯密,回到對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加以研究,但不主張回到《國富論》,是因為斯密用8年時間寫作《國富論》時,實際上尚未認清工業革命的進程。《國富論》假定技術和產業是給定的,要在此條件下進行資源最優配置,所以,斯密只強調競爭的市場,不強調政府的作用。但是,從斯密到現在,最大的變化就是技術不斷創新、產業不斷升級,這是斯密當年所沒有看到的。在給定的技術和產業條件下如何最優化配置資源固然重要,但是,如何使技術和產業不斷升級更重要。

  在政府和市場關係問題上,過猶不及,不及猶過。比如,結構主義對政府的強調就過了,造成資源錯誤配置,發展不符合比較優勢的產業,造成企業沒有自生能力,因此乞求政府的各種保護補貼,導致種種扭曲和尋租,這就是過猶不及。但是另一方面,新自由主義和“華盛頓共識”是不及猶過。如果只強調市場競爭,政府不發揮因勢利導的作用降低交易費用、補償外部性,就會導致產業和技術升級非常困難。智利從1970年代開始按“華盛頓共識”進行改革,沒有形成新的產業,一直走不出“中等收入陷阱”就是例子。

  在產業升級中,政府應發揮因勢利導的作用。其實,在十五、十六世紀英國追趕荷蘭的進程中,政府對毛紡業提供了大量政策支持,而在英國取得全球霸主地位後,德國、法國、美國在追趕過程中,政府也給予了大量政策支持。今天,在發達國家,政府往往通過專利保護、對基礎科研加以有選擇的支持、政府採購、行政規定(比如目前美國對新能源使用比重的規定)等方式發揮著因勢利導的作用,以誘導產業和技術升級。發展中國家更應該發揮政府在這些方面的優勢,否則就是自廢武功。當然,發展中國家按照比較優勢,發揮後發優勢,對企業給予外部性補償,並不是要保護那些競爭能力不足的企業。這裡面存在著質和量的根本區別。

  經濟學研究的中心轉移到中國,這一進程可能會快,也可能會慢,關鍵取決於是否有意識加以倡導和推動。無論如何,這種轉移是不可逆轉的趨勢。中國問題現在實際上是經濟學研究的金礦,為此既需要學界的倡導,也需要培養相應能力。我們在這方面需要做出一兩代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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