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台北4月19日電/儘管最新發生的德州肥料工廠爆炸案,到目前為止外界對案情仍所知有限,但美國連續發生爆炸案件,再加上奧巴馬總統和參議員收到含毒信件,這一連串的事件,令各界高度恐慌。但和過去人們熟知的“外部國際輸入型”恐怖行動不同的是,這些年來,發生在美國(甚至包括其他國家)的重大慘傷事件,多是“內部壓力鍋爆炸型”,也就是說,所謂的恐怖行動、隨機殺人行動,等等,行凶者往往是“自己人”。不論其動機為何,這裡不妨先從美國槍枝氾濫的問題談起。
中國時報今天社論說,儘管這個問題在美國,甚至世界各地早就不算新聞了,但近來由於相關案件,無論犯罪者或受害者都有明顯年輕化趨勢,還是引發輿論高度關切。在一九九九年科羅拉多州科倫拜中學槍擊事件後,迄今美國校園已累積超過三十起個案,二○○七年維吉尼亞理工大學的三十三人死亡事件,是歷來喪生人數最多的槍擊案;二○一二年底發生在康乃狄克州的校園屠殺案,也因犧牲者多數是十歲以下的幼童,尤其引發絕大震撼,更別說這幾年來各國紛傳的類似事件,如前一年在挪威造成七十餘人死亡的冷血慘劇,而日前波士頓的馬拉松賽也發生了爆炸案…,拉高、拉遠來看,或許這些都是同一發展脈絡下的自然產物。
無論有多少爭議,資本主義邏輯恐怕都脫離不了干係。在此,我們絕沒有想要“冒瀆”或反對資本主義的意思。畢竟,在過去兩百年來,此一思想體系對人類物質文明高速進步的貢獻有目共睹、不容否認;但必須注意的是,在人們普遍享受豐饒果實的同時,其負面後遺症亦已昭彰在目,只是往往被刻意淡化或忽略。
資本主義的最大長處乃是解放所有限制人類追求慾望的心靈與制度限制,甚且進而提供累積前述進步的制度性平台,其中,最主要者就是金融體系;但正所謂“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當我們愈來愈接受此一體系所引進,諸如個人主義與自由開放等觀念時,也不可能不接受其必然帶來的後遺症,亦即放棄若干長期以來用以抑制強者能量的道德規範,並解除或削弱了社會體制對弱者的合理保障;換言之,就是硬以一套虛假平等觀掩蓋了真實存在的差異現況。
結果相當明顯,當封印被解除後,“不平等”自然成為資本主義體系所釋放出來最可怕且隨時可能失控的龐然巨獸。至於其活動症候,首先是在所得水準拉大以致貧富懸殊趨於極端化後,帶來普遍的相對剝奪感,從而埋下階級對立與草根性社會運動的根源,其次,個人自由提升與社會支持弱化,則一方面讓人們不自覺地產生心靈空虛與疏離感,更甚者,在“只要我喜歡,有甚麼不可以”的廣義自由詮釋下,例如隨機殺人或目的僅在滿足自我快樂之愉悅犯等,這類看似脫軌離譜的暴力行為,亦不啻被間接鼓勵成為填補空虛、自我實現或進行抗議的可能選項;從某個角度來看,炸彈客或可視為過去縱火犯的“升級版”。
進一步來說,隨著資本主義愈發成熟且因全球化浪潮瀰漫各地後,此種矛盾難解的現象也跟著呈現出跨國性特徵。從某個角度看來,反全球化運動與全球恐怖主義在新世紀初同時攀向高峰且交相激盪(主要例證為一九九九年的西雅圖反對世貿組織運動,與二○○一年的九一一攻擊事件),也許並非偶然。
對美國而言,首先,它做為迄今最成功且具代表性的資本主義發展典範,在享受最大比例的正面成就之餘,也難以避免要被迫面臨最嚴重的後遺症挑戰;其次,資本主義確實潛藏問題是一回事,但關鍵仍在於是否存在必要的能量與救濟措施,對此,且不論美國始終沒有展現出在國內外解決此類問題的誠意與實質作法,在伊拉克戰爭拖累與金融海嘯衝擊的雙重壓力下,美國此時即便有心,恐怕也無力提出有效應對。更甚者,由於持續性普遍不景氣與失業率居高不下,階級鴻溝的擴大成為它難以迴避的現實;去年剛結束的總統大選,既反映出當前美國社會內部的高度割裂性,也將它推往另一個可能的歷史分水嶺上,也因此,令人更為擔心的是,近期的諸多亂象,可能不過是火勢燎原前夕的星星野火罷了。
在美國依舊堅持高調“重返亞洲”、孜孜不倦地繼續在全球各地尋找並製造新敵人之餘,如同孔子在《論語.季氏篇》中所言,“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對美國來說,情況或許也正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