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月,何鼎欽被涂勝華拉來“撒網”。涂作潮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時的交通員叫何健礎,何鼎欽是何健礎的兒子,在北京西頤中學當門房,月入40元。涂勝華每月給他開100元,何鼎欽翻遍國圖藏1925年上海老報紙,找到涂作潮參與發動五卅運動,被工部局逮捕、關押、釋放的全記錄。1990年代,何鼎欽跑了18趟潘家園,找到了1967年四機部軍管會批鬥涂作潮的小報《紅旗漫卷》原件。
比文獻更難尋覓的是活人。進京後,涂家朋友不多,只與劉鼎、曾三、伍雲甫等走動較勤。伍雲甫1969年去世,劉鼎1986年去世,曾三1990年去世。劉鼎、曾三在世時,對涂作潮的描述僅限於品質:你父親的為人,對黨絕對忠誠,不管在什麼時候……“文革”說他是叛徒,我根本不信……
憑著“文革”落難的交情,涂勝華被獲准到伍家看伍雲甫生前日記,條件是只准抄、不能拍照、不能複印,而且1959年的部分“沒有找到”。
1991年,涂勝華給俄羅斯駐北京大使館寫信,向對方提供了父親的俄文名字、學號和留蘇大致時間,詢問對方能否代為查詢其父在蘇聯的檔案。時間不長,大使館寄回三頁檔案,清楚地標注著父親入學的具體日期。
涂勝華一下上了癮,在社科院新聞所上學時,涂勝華聽美國外教講過“調查式報道”。此時,他已經想為給父親寫一本傳記了。
涂勝華托各種人等到共產國際檔案館、俄羅斯檔案館翻檔。線索只有兩個:涂作潮的俄文名字“沃羅達爾斯基”和在東方大學的學號2712。
涂作潮的培訓成本
到2003年前後,涂勝華從俄羅斯挖到與父親有關的207頁檔案,每頁搜尋成本超過千元人民幣。
這些檔案顯示:1925年10月,涂作潮一行14人從上海乘一艘蘇聯運煤船到海參崴,同船還有赴莫斯科中山大學的中國學生。中國人之間彼此不敢交談,因為全屬偷渡,怕暴露身份。途中,每人每天有1元的補助。已有身孕的張國燾妻子楊子烈也在那條船上,楊子烈的補貼比別人多,她用自己名下的14元錢買了件皮大衣。
1925年11月15日,一行人抵達莫斯科東方大學。兩天後,東大支部書記袁慶雲向骨幹分子彭幹臣、張寶仁和湯正清了解新到同學途中表現,大家對涂作潮的評價是“暴躁,喜弄手槍,不知秘密工作,很勇敢,能站在團體以內”。
但1927年12月21日,涂作潮給東方大學校長舒苗斯基寫了一封信:要求學習生產手榴彈、炸彈和炸藥的專門技術。此前,涂作潮已接受特工訓練達半年之久:駕駛、射擊、戰場指揮、格鬥、爆破、毒氣、暗殺、密寫、密碼、印刷、化裝、防止說夢話洩密、信鴿技術……
1927年5月26日,由斯大林簽署的聯共中央政治局105號記錄決定為中共培訓100名炮兵、空軍、通信兵和裝甲技術幹部。
1928年6月18日,涂作潮和劉伯承、鄧穎超、王明等一起,作為旁聽代表參加了在莫斯科舉行的中共“六大”。會議期間,涂作潮三次向中共中央代表團呈遞報告,說自己理論水平低,不適合做領導,希望短期學習工兵技術後,盡早回國參加武裝鬥爭。張國燾和周恩來先後與其談話,告之中共急缺的是無線電通訊方面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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