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為重要的是,還必須考慮中國所處的地緣環境。美國之所以能夠成為世界性霸權,重要原因在於其處於遠離世界戰場的北美洲。儘管美國與加拿大、墨西哥、古巴等國家不乏衝突,但美國並不存在周邊安全問題。而中國則面臨著一個無法整合且高度複雜的周邊環境,不僅是東亞的分裂,而且還有印度、中亞以及麻煩不斷的東南亞。尤為值得注意的是,由於近現代以來的多次慘烈戰爭(抗日戰爭、朝鮮戰爭、冷戰、越戰、中越戰爭),中、日、朝、越這4個傳統意義上儒家文化圈的最重要國家,實際上並不融洽。
一條新路
對於中國而言,現在更為實際的是,在亞太秩序中樹立大國的權威。穩定周邊秩序,處理好與周邊的關係才是中國面臨的最緊迫問題,而“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也正是本著這樣一個大周邊的思路。中國正在以自己獨有的人力優勢,對亞太地區的公共服務做出自己的貢獻。在發達國家不願涉足的許多“一帶一路”國家,中國的大國威信正在從道路、港口、電廠等基礎設施中得到實實在在的體現。某種意義上,“一帶一路”的推進,正成為中國以大國的姿態建設性融入世界秩序,利用世界秩序、進而改變世界秩序的開始。在此過程中,中國政府以填補空白而非挑戰現存秩序的方式,建立了自己的周邊新秩序。
但這樣的一種努力也面臨著挑戰:一方面,以經濟為紐帶的一帶一路,並沒有解決中國本土化的信念與周邊區域文化之間的緊張關係。尤其是在中亞、西亞方向,世俗化的中國還需要豐富自己與伊斯蘭社會打交道的經驗,也還需要能與伊斯蘭世界共享的價值與信念;另一方面,中國在周邊地帶的大國權威仍然面臨著不完整的問題。資源、信念與安全,往往是建構秩序、樹立權威的基礎,而中國必須在經濟資源上,發展更全面的影響力。最重要的是,中國周邊的秩序仍然處於一個動蕩的整合階段,儘管很多國家受惠於“一帶一路”,但是卻對中國在地區秩序中的角色仍然抱有懷疑、戒備的心態。畢竟,亞洲地區沒有經歷戰後歐洲地區的一體化整合,雖然存在著諸如東盟、上合、南亞聯盟等國家組織,但民族國家之間的競爭卻遠較歐洲激烈。在這種大環境下,一個崛起中的大國要花費更多的時間與資源,才能打消其他國家的疑慮。
因而,中國大國權威的樹立,實質上是一個世界尤其是中國周邊地區對中國快速崛起“適應”的過程。當周邊國家適應了中國的強大,中國也就自然而然地獲得了大國權威。當然,在很多時候,這也取決於中國社會是否能夠適應中國的崛起。從根本上講,我們需要找到一種可以為亞洲地區、乃至全世界所接受的共同信念。中國的傳統文化裡並不缺乏這樣的資源,比如我們的仁義、王道與大同。如果中國的大國之路始終無法擺脫西方政治話語下的地緣困境,那麼也許以中國的精神來重述世界,中國將樹立起我們在世界上真正的大國權威。
(政鳳凰國際智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