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層層推進,由近(岸邊)及遠(石外晚潮——堤上燈塔——堤外貨船),由目及到聲聞,由聲聞到觸覺(長風)。長風之後回到陰雲,又由虛轉實,似乎技窮,誰知詩人憑空一翻,又寫出:比黯黯的陰雲更遠,更遠的、是樓上的眼睛全詩戛然而止。樓上的眼睛,是想像之物,又是實在之景,以此作結,妙在視點轉換,將望海人望海之景轉為被遠方眼睛觀照之境。全詩簡潔而生動地呈現出一幅幅畫面,層層推進,回環交疊,勻稱而不單調;最後一句,則主客易位,更具有一種巧結連環的意趣,引動一種交相投射的哲思。海天壯闊的場景,讓詩人怡情養性,讓詩人有壯闊與神奇可供筆下驅遣,詩人將高雄港,將南中國海,收入詩中,從此西子灣高雄港就為詩人所有,為詩人所有之後,也就為天下的讀者所共有。
這些詩歌及詩人參與和推動的一系列文化活動,都表明了詩人對高雄鄉土的深切而真摯的情感。
余光中是行吟詩人,行遍關裡關外,大江南北……新大陸他踹過三十多個州,五大洲他走過四十幾個國。但他更是鄉土的歌手,是閩南土著金陵子弟川娃兒,後來又成了台北街坊,香港山人,高雄西子灣永久居民,他是一個紮根鄉土大地有血有肉的中國人。
余光中是個自覺的鄉土詩人,一輩子都以他的鄉土情結為榮。他感恩每一處撫育他成長的百姓和大地,他不斷地說,中國的鄉土社會是他未出娘胎的子宮,兒時的搖籃,成人後的床和枕。2018年5月,已知生命,在為中央電視台《朗讀者》錄製的節目中,他用蒼勁的嗓音,吟誦他的詩歌《民歌》,詩中展現了莽莽的黃土地孕育的這首“只有黃河的肺活量能歌唱”的民歌。它自誕生以來,響徹華夏大地,“風也聽見/沙也聽見”。然後,從黃河到長江,不單是地域的擴大,而是展現了我們民族精神所經歷的艱苦悲壯的歷史行程,“魚也聽見/龍也聽見”,魚龍是中華民族的圖騰。而後又將筆觸伸入更高層次的生命,民族精神的傳統化為個體生命,“醒也聽見/夢也聽見”。終篇是“有一天我的血也結冰/還有你的血他的血在合唱”。“哭也聽見/笑也聽見”。這個吟誦,作為一個揮別的手勢,一個永恆的定格,讓億萬華人熱血澎湃,讓億萬華人聞之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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