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隨著年事日高,黃志平想為羅福星立傳的夙願反而愈加強烈。他不時回想起自己童年時代的往事——黃志平清楚地記得,抗戰末期他正在讀小學。1945年秋的一個晚上,傳來了日本投降的喜訊,全縣城鄉頓時歡聲雷動。蕉嶺中學的師生,把河裡拉船用的竹編大纜索截成一節一節的,當作火把點燃起來,領頭上街遊行,慶祝八年抗戰的勝利。隊伍從蕉中操場出發,沿著南門大街出城,向湖溝壩和榕子渡兩個碼頭前進,從城郊小山上望去,這支夜間遊行隊伍,猶如兩條火蛇,分別向西南和西北方向逶迤前行,不斷延伸壯大。午夜時分,青年人收拾燒殘的火把,集中到蕉中操場上焚燒,大家圍著火堆盡情歡跳……
抗戰勝利,台灣回歸祖國懷抱,當年台灣反割台抗日志士丘逢甲的長子、時任民國政府監察委員的丘念台先生,奉命出任接管台灣的“粵東工作團團長”,他急需從大陸帶兩種人才赴台——中小學教師和地方治安管理人員。定居台灣的鄉親們紛紛來信,催促在蕉中當教師的黃志平父親赴台任教。在這個歷史大背景下,包括黃志平的父母在內,許多鄉親紛紛漂洋過海,東渡台灣謀生。從此,少年黃志平便與自己的父母分離,“台灣情結”的胚芽,也在黃志平幼小的心田裡開始孕育。
徐博東說,說到“台灣情結”,他本人的“台灣情結”同樣強烈——抗戰勝利台灣回歸祖國後,他的父母也和黃志平的父母一樣,為了重建台灣的需要,拋家別子,背井離鄉,追隨丘念台雙雙赴台。那時他尚在繈褓之中,等到長大稍稍懂得人事的時候,看到別人都有爸媽在身邊,大人們卻告訴他:你的爸爸媽媽在台灣。而台灣在哪裡?有多遠?爸媽長什麼樣?只能看照片,憑想象……回憶童年時代的親身經歷,無非是想說明:大陸同胞同樣有“台灣情結”,台灣不光是台灣同胞的台灣,也是十三億大陸人民的台灣,是海峽兩岸全體中國人的台灣。
徐博東說,他和黃志平的祖籍廣東省蕉嶺縣(舊稱鎮平),這個地處粵、閩、贛三省之交的偏僻山區客家小縣,面積只有九百六十平方公里,恰好是中國領土面積的萬分之一,現有人口僅二十三萬,但祖籍蕉嶺的台灣同胞卻有四十六萬,整整多出一倍。蕉嶺雖是個偏僻山區小縣,卻是人傑地靈,英雄輩出,別的不必多說,蜚聲中外的“抗日三英傑”——丘逢甲、羅福星、謝晉元,祖籍都在蕉嶺。(最近經過我和黃教授的多方考證,甲午戰後,在台灣武裝反割台鬥爭中壯烈殉國的著名義軍統領吳湯興、徐驤,祖籍也都在廣東蕉嶺。)我們從小就經常聽大人們講述他們的英雄事跡,不免心生景仰之情,更何況丘、黃兩家還多少“沾親帶故”——黃志平的大姑是丘逢甲的弟弟丘樹甲的兒媳。而我的父親,中學時代還與丘逢甲的嫡孫女談過戀愛,抗戰期間,我的父母曾參加丘念台領導的“東區服務隊”,在粵東北一帶從事抗日救亡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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