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台北8月20日電/台灣《中國時報》前社長王健壯今天在《中國時報》發表文章說,國家發生大災難時,總統必須同時扮演三種角色:果斷的三軍統帥,撫慰人心的傳教士,以及替人民發聲的國家發言人。
民眾,尤其是倖存者,他們在災難過後,想從政府,尤其是國家領導人身上,尋求三樣東西:尋求領導,尋求撫慰,以及尋求保證。
但馬英九在莫拉克災變中,就像小布什在卡特里娜災變中一樣,應該扮演的三種角色都徹底失敗;民眾想從他們身上尋求的三樣東西,也全部落空。
莫拉克與卡特里娜救災,都是一樣亂無章法,但布什歸咎於“卡特里娜是個不正常的颶風”;馬英九卸責給“莫拉克帶來百年罕見雨量”。而且他們都忘了,當統帥走上第一線救災時,就應該抓大放小,但布什卻像開洗衣清單一樣,洋洋灑灑列出各種聯邦救援數字;馬英九也一一列舉,十天救出了多少人,其中直升機又救出多少人等等。但總統祇知“計算”而不知“領導”,不但讓災難“瑣細化”,也“瑣細化”了他們的領導角色。
另外,他們也都缺乏“情境警覺”。災變中死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人流離失所,但布什在救災過程中,卻不忘笑談他年少輕狂時在新奧爾良花天酒地的往事,“沒有了新奧爾良,美國還像是美國嗎?”這種幽默,讓災民怎能不欲哭無淚?
馬政府官員也不遑多讓。數百具屍骨未寒,邱正雄卻委屈辯駁“我三天沒回家,今天連早餐都沒吃”;薛香川也納悶“父親節吃個飯有錯嗎?我岳父愛吃地瓜稀飯”。黎民冤亡,累累河邊骨隨處可見,災民哭救,淒淒夢裡人各地盡是,“中央”大員卻以家未回、餐未食為憾,政府不仁,莫過於此。
馬英九的“國慶停辦”與“南太平洋訪問取消”,也讓人有不知從何說起之嘆:災民命在旦夕,你辦不辦“國慶”,出不“出國”訪問,干我何事?於我何益?“國家領導人”與災民“疏離”至此,簡直不可思議。
更重要的是,總統有特殊話語權,國家災難發生後,舉國能行使“國家哀悼”話語權的,唯總統一人。他必須要像個傳教士,哀悼死者,撫慰倖存者,團結浩劫後不安的全國人心,既要把國家悲劇“意義化”,更要把“毀滅”轉換成“重生”。
但布什與馬英九卻始終未曾進入這樣的“人性空間”裡。新奧爾良全市淹沒,布什卻祇在幾千呎高空上“鳥瞰”災情;災民哭喊求見時,馬英九卻皺眉以對“你不是見到我了嗎?”土石流奪命,馬英九也歸咎“他們不撤離”,並且自嘲“我是大號出氣筒”。上帝可以高高站在雲端上,但行使“國家哀悼”話語權的總統,卻必須走下雲端,與民為伍也與民同悲,腦子裡與嘴巴上也應該祇有一個代名詞:“我們”,否則,國家領導人怎能說出或做出感動人心的言行?
而且,傳教士是沒有“自我利益”的,也不需要“自我辯護”;災民痛罵國家領導人罔顧人命時,傳教士必須概括承受,絕不替個人利益辯解。但布什卻將應該由他承擔的責任,轉移給不願放棄權力的州長與市長,以及不專業而遭撤換的聯邦救難署署長。
馬英九也是一樣。別人說他未發布緊急命令,不像個“三軍統帥”,救災無能無方,對災民冷漠冷血時,他也替自己辯護:“我的領導強而有力,但不是在媒體面前展現”;幾百條人命在災變瞬間消失,數萬人至今無家可歸,他卻還像個法律系的模範生:“我是依法行事,不能為所欲為”。
“一個祇會自我防衛、自我辯護的傳教士,根本就稱不上是個傳教士”,小布什當年曾經被美國輿論這樣的定位;馬英九在莫拉克災變中,也完全不像個“國家傳教士”,他把“國家哀悼”這個“總統”的特殊權力,糟蹋得一乾二淨。
“他們展現他們的領導能力,他們講到我們內心深處,他們撫慰我們的傷痛,他們讓我們相信,我們的苦難不會重覆,我們能有一個安全的未來”,卡特里娜災變後,美國一位學者替民眾描繪出他們心目中的災難總統條件;小布什已可聽而不聞,馬英九雖為時已晚,但為來者追,卻不能不聽,不能不引為血淚殷鑑;這才是災變對他的教訓,不是對災民的教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