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中山市檢察院近日決定，以涉嫌受賄罪對廣東省茂名市政協原主席馮立梅（正廳級）提起公訴。馮立梅被提起公訴，他的一個經典故事又被人提起：2011年，馮立梅被傳出事，但他退贓250萬元後將事情“擺平”。馮立梅退贓時，當著衆多官員打了他老婆一耳光，并大罵：“你××怎麼能收人錢！”
這個故事很精彩，頗具戲劇性，讓人看後哈哈一笑，覺得馮立梅簡直可以拿最佳表演獎了。其實人們都知道，這不過是馮立梅兩口子合演的一出戲，一出新版的“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人們看後為什麼發笑？因為大家都會覺得，這表演太假了，沒人會信的。
但是，如果你真的對馮立梅退贓打老婆一笑了之，可能就是我們自己傻了。馮立梅這番表演的目的在於，表明這250萬元錢是老婆收下的，自己不知道，後來自己知道了，當然滿懷義憤，忍不住打了老婆，并立即公開退贓。這就向外界表明，自己是一個堅持原則的好幹部，收錢的是自己的老婆，而自己并不知道，於是可以保住自己的官帽，甚至保住自己的名譽。至於讓老婆蒙冤，那也是丟卒保車——把責任推給老婆之後，自己最多是教育配偶不嚴格，屬於違紀而已。
如果我們弄清馮立梅此次表演的背景，就更會覺得其表演的必要性了。那是廣東茂名市委原書記羅蔭國腐敗案發之時，牽連進去的官員包括省管幹部24人、縣處級幹部218人，最終立案查處的只有省管幹部19人、縣處級幹部42人，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20人。包括5名省管幹部在內共有160多人未予處理，馮立梅正是這5名省管幹部中的一個。當時廣東省紀委要求“有問題”的官員限期主動交代，爭取寬大處理。馮立梅正是通過這次表演獲得寬大處理，從而在羅蔭國案中全身而退的。
所以，當我們笑過之後，應該引起反思：假如一個貪官在家裡受賄，讓家屬出面，自己裝作不知道，黨紀和法律該怎麼辦？大貪官、安徽省委原副書記王昭耀在悔過書中就說過，安徽省原副省長王懷忠等人案發後，他改變了受賄的策略，“晚上回到家中，每當有人登門拜訪，我就匆匆上樓，裝作不在家，以為客人送來的金錢、禮品反正不是自己親自收下的，家屬收禮與己無關。”他以為這樣即便出事，也可以犧牲老婆而讓自己躲過懲罰。這就是說，假如馮立梅就是強調老婆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收錢”，能够認定馮立梅受賄嗎？現行法律還真不能確定，除非我們能證明其老婆受賄獲得貪官的指令，或者事後告知貪官獲得認可。
2009年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七)》新增了“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罪名，把這個漏洞堵上了一半，規定國家工作人員的近親屬如果利用其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就可能構成此罪。此案中，如果馮立梅推說老婆“收了錢”，而我們又不能證明馮知情，最多也只能說其妻犯了“利用影響力受賄罪”，而未必能够證明馮立梅受賄，他不過是對家屬管教不嚴，屬於違紀吧。
如何繼續把這個法律漏洞堵好？我以為現在能做的有兩點：一是對官員家屬收錢而官員辯解不知情的應實行舉證倒置，讓官員自己用事實證明不知情；二是對於官員是否知情應該從權錢交易的整體上把握。馮立梅夫婦的關系決定了他們是利益共同體，在這樣的模式下，不論馮立梅對其妻收受財物的情況事前明知還是事後知情，都不該影響馮立梅與其妻構成共同受賄犯罪。
總之，貪官退贓打老婆的表演不只是可笑，而是對抗組織調查、隱瞞受賄、推卸責任的把戲，反映了我國反腐制度上的漏洞。我們笑過之後，更應該想辦法把漏洞堵上。（來源：北京青年報 作者：常青村） |
